顧玉終於開口道:“你用吧。”
她的聲音十分沙啞,說句話嗓子都是疼的。
君澤聽出她語氣裡帶著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心裡的怒火再次升騰到極點,竟然真的從刑架上取下來一根鞭子,在空氣中甩出一道響聲。
顧玉頭痛欲裂,聽不得一點兒聲響,眉頭緊皺。
看著君澤一步步走過來,道:“你沒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顧玉平靜道:“折在你手裡,我倒不算冤。”
君澤磨著後槽牙,用鞭子手柄挑起她的下巴道:“你是不冤,落到這一步,都是你咎由自取。”
顧玉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她雙眼無神道:“是,都是我咎由自取。”
君澤最見不得她這副模樣,好似這世間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東西,馬上就要離開了一樣。
君澤道:“本王給過你機會,在常中縣讓你退下,可是你不退,現在鬧到這種地步,你覺得誰還能救你。”
顧玉再次低下頭,不跟他言語。
君澤氣惱得很,強制性鉗住她的下巴,讓她直視自己道:“你年紀輕輕就是鎮國公,想要實權不過是時間問題,何須如此急功近利,將自己落到這種地步。”
顧玉閉上眼,不想看他。
君澤對她油鹽不進的樣子十分氣惱,掰開她的眼皮。
他恨鐵不成鋼道:“從古至今,哪朝哪代不是世家撐著,你偏偏異想天開,跟著聖上一起對付世家,你腦子裝的都是屎嗎?”
顧玉一偏頭,不讓他碰自己,一副拒不合作的樣子。
君澤道:“世家的學識、技藝、經驗、文采、典籍...哪一樣不是代代相傳,所有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就算是最不堪的世家子弟,也比一般的寒門更勝一籌。你憑什麼覺得,區區幾個從農田裡出來的寒門,能抵抗底蘊豐厚的世家?”
顧玉終於有了反應,道:“向來如此,便是對嗎?”
君澤詫異道:“什麼?”
顧玉聲音低沉道:“你的優越感來自世家皇族,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出身寒門,現在的你會是什麼樣?”
君澤眯起眼。
顧玉繼續道:“若是你出身寒門,你會終日與牛羊、田地打交道,就是有再高的雄心壯志,也會在一日又一日的辛苦勞作中泯滅。”
君澤道:“不會有那種可能,我既然出身皇族世家,為何要做這種假設。”
顧玉冷笑一聲,道:“好一個心高氣傲的逍遙王。你連做這種假設都不敢,又是怎麼敢嘲笑那些寒門,覺得最不堪的世家子弟,也會比寒門強?”
君澤看著她,辯駁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該走的路。”
顧玉道:“能走到京都的寒門,他們非但沒有在辛苦的勞作中泯滅心志,反而發憤圖強,寒冬臘月,手指都凍僵了,依然要抄借來的書。炎熱酷暑,他們一邊在田地裡耕作,一邊忙裡偷閒,習幾個字,看幾句詩。
可是他們如此辛苦,一心想要透過讀書擺脫貧困,可有朝一日,榜上提名,他們以為別人會誇讚他們的辛苦和付出,可惜迎接他們的,是你們這種高高在上之人的評價”
“久貧寒,乍富貴,見識淺薄,怎堪大用。”
君澤皺起眉頭,顧玉的話打破了他以往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