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抬起頭,微微張嘴,一股輕薄的熱氣從嘴裡吐了出來,襯得君澤的面目有些模糊。
君澤手執一柄油紙傘,桃花眼裡沒有溫度,只是略微掃了她一眼,便像旁人一樣,徑直離開了。
彷彿她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她挺拔的脊樑在君澤走過的那一刻佝僂下來。
在被聖上打破額頭的時候,顧玉不覺得難受。
被宮衛拖出來打板子的時候,她不覺得難受。
帶著滿身傷,跪在凌冽的寒風裡,她不覺得難受。
可是現在君澤從她身邊經過,她覺得整個人的靈魂像是要抽離身體一般。
痛不欲生。
身上的傷和冷,在一瞬間齊齊襲來,讓她險些跪不住。
她甚至想拉住君澤的衣角,挽留些什麼。
可是這一次,他的腳步不再為她停留,他的傘不再為她傾斜。
又有什麼好挽留的呢?
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她要冒的險也太多了。
有君澤在,勢必會影響到她復仇的步伐。
便如今日。
假如她沒有屢次三番傷害君澤,君澤一定會在她剛站出來時替她說話,那麼她的一應籌備便都會功虧一簣。
可是她又不能把所有真相告訴君澤。
君澤跟她不一樣。
他有長公主,有聖上,有君家,他的一切羈絆都是他的依靠。
生來便是天之驕子,受萬千寵愛長大。
他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就算有,只要努力一把,便能得到。
他的人生太順,唯一的顧慮還是聖上對其的寵信太過,要試著把握那個度。
所以君澤自信滿滿,認為只要自己憑藉一腔純粹的愛意,便能跨越無數溝壑,跟她在一起。
一次又一次朝她走來,一次又一次撞南牆。
可是她不能。
她女扮男裝,她有隻能困於後院的嫡母和姨娘,有舉步維艱的阿姐,有性子嬌弱的妹妹,有支離破碎的顧家軍,還有對天下最有權勢之人的深仇大恨。
她是她一切羈絆的依靠。
她無法不顧一切奔向君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