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是賭氣,人家要趕你走,你還賴在這裡做什麼,顧玉的話已經夠難聽了,但他依然相信,顧玉還能說得更難聽。
另一方面也是想逃離這樣冷淡如霜的顧玉,試試是否能像她說的那般,走過千山萬水,然後發覺顧玉真的無趣至極。
大概是見他去意已決,顧玉終究還是來送了他,半真半假說:“你從小生活在國公府,這裡就是你的家,你什麼時候回來,我都歡迎。”
他知道自己如果這時候說不走了,顧玉就會立馬換上那副冰冷的面孔。
於是扔下一句“虛偽”,就躲進馬車,投入山水中去。
可惜啊,他看了關山的月,塞北的雪,大漠的黃沙,江南的煙雨,不期而遇了許多可愛的女子。
但那個本應過盡千帆,覺得無趣的人,始終在他心裡揮之不去。
他不想回來的,他想繼續走下去,直到放下顧玉為止。
他的腳步終止於接到大夫人的那封信。
冷流從回憶中走出來,道:“我這兩年走過的地方很多,見到的人也很多,的確如你所說,是我以往目光狹隘,錯把魚目當珍珠。”
顧玉不覺得自己被貶為魚目有什麼不好,反而欣慰道:“看來出門歷練歷練是對的,你終於長大了。”
冷流覺得可笑,明明他跟顧玉是一樣的年紀,可是從小到大,顧玉總一副過來人姿態哄他。
不過他確實長大了,知道了一味傾瀉真心,反倒會把顧玉越推越遠。
顧玉既然喜歡看他放下,那他便表演放下給顧玉看。
比起兩年前冷若冰霜的顧玉,現在他們的相處,已經讓他很知足了。
純真老實的小冷大夫,在外行醫兩年,別的沒學會,騙人的手段倒是學了不少。
聽了小冷大夫的話,顧玉一瞬間回到了在藥廬的日子,撕去了二人之間那層看不見的隔膜,道:“這些年你都去了哪裡?可有發生什麼趣事?跟我說說。”
顧玉也想了無牽掛地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但是事情太多,似乎永遠也抽不開身。
冷流就像一個久別重逢的朋友那樣,跟顧玉講述了一路上的見聞。
他去的地方很多,遇見的人許多,還見到了無數從書裡學不來的疑難雜症。
顧玉道:“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正是如此,小冷大夫,你以後的醫術一定不比冷大夫差。”
冷流道:“我不敢跟爺爺比。”
話總有說完的時候,顧玉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道:“小冷大夫,你別多想,我就是想問問你,你為什麼突然回來了,不是計劃再去嶺南走一遭嗎?”
冷流認真道:“是大夫人傳信給我,說你要成婚了。”
想到兩年前母親的打算,顧玉的笑有點凝固,唯恐小冷大夫舊事重提。
冷流笑得很陽光,道:“別自作多情了,都說了,是我以前見識少,才錯把魚目當珍珠。”
顧玉端起茶盞喝水,掩蓋自己的尷尬,道:“那就好,那就好。”
冷流道:“不過,你自己沒有更進一步的打算嗎?”
顧玉道:“走一步算一步吧,現在還不是時候。”
冷流道:“若有一天,你真的要為鎮國公府留下子嗣,我...”
顧玉被茶水嗆了一下。
冷流似乎是被顧玉搞的有點氣惱,他還是以前的樣子,一氣惱,嘴角往下撇,道:“都說了,你別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