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三爺一笑給顧玉倒茶,道:“是我失禮了,我以茶代酒,給二當家賠罪。”
顧玉接過他的茶,飲了一口道:“殷三爺若還是不信,可以去道上打聽打聽。”
殷三爺沒接這話,道:“二當家此番上岸,不知所為何事?”
顧玉道:“時局不穩,在下想跟殷三爺做一筆買賣。”
殷三爺道:“太平盛世,二當家何出此言?”
顧玉道:“三日之內,不夜城必起戰火,屆時殷三爺經營賭坊的所有心血,也將付諸東流。”
殷三爺的臉色很難看,道:“二當家可知,就憑你這幾句話,我就能把你上交官府,拿到不少賞錢。”
顧玉道:“那也要殷三爺能活著走出賭坊才行。”
殷三爺道:“我若不能活著走出賭坊,二當家也無法全身而退。”
顧玉道:“我相信殷三爺紮根不夜城多年,不會做這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殷三爺看著顧玉,年歲不大,氣度不凡,竟敢說出三日之內,不夜城必起戰火這種駭人聽聞的話。
在道上混的,眼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他自然也嗅到了最近不夜城不同尋常的氣息。
尤其是聽說欽差巡訪江南,又不知所蹤。安親王為了捉拿兩個盜取寶物的毛賊,差點把江南搜了個底兒朝天。
還有身子骨一向康健的芳貴太妃忽然病重,遍尋名醫,以及前日運河的兩撥水匪火拼。
單單發生一件就夠惹人關注了,短短几日之內,一塊發生,怎麼看怎麼不詳。
可是三日之內,不夜城要起戰火,實在過於離譜。
究竟該不該相信眼前這個人。
殷三爺忽然哈哈一笑,道:“你有什麼買賣,說來聽聽。”
顧玉道:“殷三爺可要想好了,這買賣一說出來,殷三爺就不能有不做的道理。”
殷三爺見套不出話,再次猶豫起來。
顧玉道:“我的話就放在這裡,給殷三爺一盞茶的時間考慮,時勢造英雄,殷三爺不做,我再去找別人做就是了。”
說著,顧玉就給自己沏起茶來。
眼睛的模糊並沒有影響她行雲流水沏茶的動作。
放茶葉,注水,洗茶,換水,沏茶,倒茶,她把動作做得很雅。
蕭家的運糧船在運河上被水匪截走,又發生了兩撥水匪火拼,安親王不會察覺不到。
再說了,她還得問蕭侯爺要錢,這時候也不能再冒充蕭行之,繼續去蕭家的鋪子招搖撞騙。
她要做的事情太冒險了,單槍匹馬唯有死路一條,所以只能找黑道上的人在外面接應她。
顧玉在君顯那裡瞭解到,這個殷三爺是個膽大心細的人物,能在不夜城的城中央把賭坊開得有聲有色,的確不簡單。
就看殷三爺敢不敢接了。
殷三爺坐在那裡看顧玉沏茶,明明是很清心養性的舉動,顧玉整個人也風輕雲淡的,他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等顧玉杯子裡的茶稍微放涼,她慢悠悠喝完,殷三爺終於開口道:“若我現在放你離開,會有什麼下場?”
顧玉道:“明日依舊,後日依舊,大後日就說不定了。畢竟殷三爺不敢做,不夜城裡總會有人敢做。我能來八方賭場博戲,也能去極樂樓裡眠花宿柳。”
殷三爺沒有說話。極樂樓是不夜城的招牌,也是不夜城地下的另一股勢力,始終壓在他頭上。
顧玉把眼上的輕紗摘下,與殷三爺對視一眼,道:“雖有智慧,不如乘勢;雖有鎡基,不如待時,殷三爺難道不想搏一搏?”
殷三爺對上顧玉那雙平淡無波的眼睛,道:“好,這筆買賣,我做了。”
顧玉替他倒了杯茶,道:“殷三爺好魄力,我敬你一杯。”
...
從八方賭場出來後,顧玉又把輕紗戴回眼睛上,在錦宜別墅附近外轉了轉,熟悉了一下地形。
再次路過極樂樓,顧玉抬頭看了看,樓裡迎來送往,遠遠就能聽見裡面的嬉笑聲,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