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談會於傍晚時分終於結束了,吏部的小吏把三日來記錄的卷宗都送到了顧玉這裡。
另一個主事的逍遙王不在,吏部的張尚書還在收場,滿桌子堆放的記錄幾乎要把顧玉淹沒。
清談會前千叮嚀萬囑咐,要精簡紀要,筆吏們還是學不會,她簡單歸納了一下,把一些要緊的資訊收拾出來。
張尚書走了進來,道:“今晚辛苦顧賢侄跟我們一塊兒熬夜,把這些卷宗理好,明日呈與聖上。”
顧玉道:“這是晚輩分內之事,不辛苦。”
她明白為什麼張尚書要得這麼急,後日就是聖節,清談會表面上的“圓滿”,算是吏部給聖上的賀壽。
張尚書猶豫道:“賢侄,你要不要先換件衣服?”
顧玉看了看自己,這身衣服今天弄得的確很狼狽,就找了個小吏的外衣套在外面。
孫奇從外面過來,附在她耳邊小聲道:“顧世子,已經盡數告知鄭大儒了,現在鄭大儒讓人攙著去了刑部。”
顧玉飲了一口茶,道:“繼續留意刑部的動靜。”
再晚些,孫奇又趕了過來,小聲道:“五皇子六皇子都回宮了,鄭大儒也受召進了宮。”
顧玉靠在椅子上,道:“逍遙王呢?”
孫奇道:“今日王爺去了一趟刑部,很快就出來了,聖上沒召見他,他已經回了長公主府。”
顧玉點點頭,道:“好。”
對於逍遙王來說,這不是一個好跡象。
六皇子這個白切黑她們兩個都能看出來,但是看出來是一回事兒,說出來又是一回事兒。
誰會相信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心思縝密到如此程度,殺害自己的伴讀來誣陷皇兄。
不僅沒人信,還會被認為心機叵測,尤其是逍遙王說出來,更會讓聖上覺得,他為了給五皇子脫罪,用這種蹩腳的理由,陷害無辜的六皇子。
就算萬一聖上相信了,自己的兒子,小小年紀就是個殘害手足的怪物,那麼挖掘出真相的她們,也落不了好。
聖上可不會認為是他自己教導無方,只會把過錯放到向來維護五皇子的逍遙王頭上,以及教養六皇子的貴妃頭上。
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他身為父親,不會有錯。
更何況,五皇子和狄泰欺負六皇子是真,鄭源朗身上的泥濘和被五皇子踹的腳印也是真,聖上只會覺得五皇子毫無孝悌之心,連親弟弟都欺辱。
逍遙王想要幫五皇子“脫罪”,只能把所有罪過都推到狄泰身上,這樣一來,五皇子派的人會忍不住覺得寒心。
狄家可不是一般的世家,狄家大公子現任大理寺少卿。跟在五皇子身邊的伴讀都能推出去“頂罪”,那其餘追隨的人呢。
刑部與大理寺向來不和,只怕更加不會如實對待,狄泰就是有三分嫌疑,也會被說成七分。
這個悶虧,五皇子派是咬著牙也得吃下去。
顧玉跟吏部的人一直忙到深夜,她其實發著低燒,硬撐著罷了。
兩個神鷹衛到了御都山,找到她道:“顧世子,聖上召見,勞您跟我們走一趟。”
顧玉放下手裡的卷宗,看了一圈吏部的官員們,佯裝什麼都不知道地發問:“只有我嗎?”
神鷹衛自然不會對她吐露那麼多資訊,道:“卑職只奉命來請顧世子。”
顧玉站了起來,道:“二位稍等片刻,我把手頭的卷宗跟尚書大人交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