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徹底沉默了,怪不得她派出去的人怎麼都找不到王沛,鬼能想到他被賣到黑作坊裡。
王沛繼續哭訴:“包吃包住是不假,可那東西哪兒是人吃的,給的都是餿飯餿菜,感覺雞吃得都比我們吃的好。”
“那住的地方,就一個漏風漏雨的小瓦房,十六個人擠在一個炕上,一屋子都是別人的臭腳丫子味兒,這麼多天我都沒睡過一個好覺。”
“明明說好的一個月一兩銀子,可是我問一起殺雞的夥計,一個月只有半吊錢,連一隻雞都買不來,哪點兒要是做不好,劈頭蓋臉就是一頓鞭子。”
王啟大駭,趕緊去扒王沛的衣服,看他身上的傷。
“鞭子?我的爺唉,您好歹也是練家子,怎麼能讓那些人抽鞭子?”
顧玉道:“誒誒誒,等會兒你們再扒衣服看傷,先把話說完。”
王沛抹著眼淚繼續道:“五六個彪形大漢在那裡守著,爺反抗了,可根本就打不過他們,又捱了一頓揍,還得帶著傷殺雞。”
“在殺雞小作坊的日子簡直就像噩夢,到處都是雞毛,雞血,雞內臟,連個下腳的地兒都沒有,臭不可聞。”
顧玉悄悄離他遠了點兒,她說她怎麼從王沛身上隱隱約約聞到了雞圈的味道。
王沛苦著一張臉:“爺這輩子都不要再吃雞了,嘔嘔嘔。”
生在錦繡堆裡的富家公子,吃穿都講究得很,哪兒受過這樣的苦頭?
吃不好睡不好不說,動輒就是打罵,一朝從天堂掉到地獄,他還能活著跑出來簡直是個奇蹟。
顧玉揉了揉眉心:“所以你是怎麼跑出來的?”
提到這個,王沛又激憤起來:“雖然有五六個彪形大漢在那裡守著,但是跟我一起在那兒殺雞的人有十六個。我鼓動他們跟我一起反抗,結果那群人轉眼就把我給賣了,說我打算逃跑,我就又被他們打了一頓,連餿飯都不給吃了。”
“一個個都傻了吧唧的,明明大家齊心協力就能逃出去的,他們卻留在那生不如死的地方被那幫畜生奴役。”
王沛一輩子受過的苦難都沒有這段時間受得多。
顧玉想了想,這樣可怖的壓榨,那個黑作坊裡面的工人必定都不是自願去的。
可為什麼不反抗,顧玉估摸著一方面是沒人成功過,都被打怕了,另一方面是這群人的身份估計都很敏感,跟王沛一樣,敢怒不敢言,就是跑出去了,也不敢報官。
至於王沛究竟是怎麼逃出來的,王沛繼續跟他們解釋:“就是這幾天總有人來搜查,就不讓我們出屋子殺雞了。”
顧玉暗自點頭,這就對上了,那些搜查的人應當就是她派出去找王沛的人。
“我就趁他們來搜查的時候,用火摺子把屋子給點了,裡面的人都跑了出去,引起搜查人的懷疑,搜查的人要進去,那群畜生攔著不讓,然後院子裡徹底亂了起來,我也趁亂翻牆走了。”
王沛說的時候抽噎不止,滿是心酸。
王啟道:“哎呦我的爺,您這是吃了大苦頭了呀。”
主僕二人抱頭痛哭。
王沛也沒想到,外面的世界這麼可怕。
顧玉聽了,道:“行了,還記得那個殺雞小作坊的路嗎?明天帶你去出氣。”
王沛強調道:“記得!我記得再沒這麼清楚了!我要用鞭子狠狠抽那幾個彪形大漢,讓他們吃餿飯,睡茅坑,還有那十六個勞工也不能放過,都扔到雞圈裡吃雞屎。”
王啟在一旁附和:“好好好!一定給他們好看!”
王沛捂臉哭泣:“爺變了,爺在黑作坊裡殺了幾天的雞,心已經像殺雞的刀子一樣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