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為剌帝守孝著七日,因為身體不適,幾乎都是長公主和顧玉在旁處理政務。
此舉引得一些朝臣不滿,多次進入東宮,勸諫太子處理政務,勿要讓大權旁落。
可是見到景棠的時候,一肚子的話又都吞嚥進去,只因太子臉色蒼白,形銷骨立,似乎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走。
這是將死之相啊。
太子的皇位來之不易,剛經歷過宮變的腥風血雨,卻不能在皇位上就待。
那麼下一個繼位者,又將是誰呢?
王賊已被擒獲,但九皇子依然下落不明。
五皇子出家,皇覺寺附近已經被重兵把守,旁人不得探望,在一些官員看來,便是變相囚禁。
端親王...嗐,不提也罷。
而這個時候,長公主被太子推至人前,實在耐人尋味。
一些老臣還記得,當年大公主入朝參政的風範,那一方幕簾背後,出過不少治國良策。
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公主早已成為長公主,離開朝堂許久,還能重拾政務嗎?
而景棠守孝放手的這段期間,一些年輕的官員恰好見到了長公主的雷厲風行。
心思靈巧的,已經向長公主府遞了拜帖,送了禮物。
而另一些人,還是沒能打消對長公主的偏見,暗中尋找九皇子的蹤跡。
想要弄清楚九皇子在哪裡,最快的方法便是去問王賊。
可惜王賊被關押在天牢,尋常人都探視不得。
顧玉明白,九皇子一日下落不明,長公主將來的皇位就一日坐不穩。
終於在太子登記前夕,顧玉帶著一盆花,一壺酒,孤身來到天牢。
牢獄中,王憲並沒有旁人想象中的淒涼落魄,反而盤腿坐在角落,侍弄牆角長出來的苔蘚。
“白日不到處,青春恰自來。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
顧玉緩步走入,慢悠悠念出這句時。
王憲撫摸苔蘚的手停了,在心裡咂摸著這句詩,道:“清新可愛,好詩。”
顧玉道:“不是我作的,是從書上看來的。”
王憲收回手,看到顧玉手中珍貴的花盆,只一眼,便認了出來,道:“素冠荷鼎,一朵千金。”
顧玉道:“王丞相好眼力,果真是愛花之人。”
王憲道:“之前在宮門口還叫我王賊,現在倒喚我王丞相了。”
顧玉道:“今時不同往日嘛。”
偏要在這種地位落差中,用上曾經的尊稱,才最羞辱人。
不過王憲面色無異,似乎早就料到這一幕了。
王憲道:“你比我想象中還沉得住氣,直至今日,才來見我。”
顧玉道:“王丞相也比我想象中還要沉得住氣,落到如此地步,還有心思照看牆角的苔蘚。”
王憲輕笑一聲:“曾經賞遍天下名花,臨到頭了,才驚覺輕賤的苔蘚,竟如此可愛。”
顧玉把手中的素冠荷鼎放在地上,道:“曾經的王丞相高高在上,自然看不見下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