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春日的夜晚十分清寒。
梨花靜靜放棄自己的一片葉子,在風中打了幾個轉兒,落在地上。
雪白的花瓣還未來得及傷春,就被呼嘯而過的馬蹄踏了個粉碎。
馬上之人大喊:“討顧賊檄...”
最後一個“文”字還未落地,就被身後之人放的冷箭正中心口。
從馬上摔落後,鮮血迅速將地上的花瓣染得殷紅。
剛剛放冷箭之人勒緊馬韁,大聲呼喊:“討王賊檄文,大禹前丞相王憲,矯託隕星,偽稱天命,欺惑上下...”
策馬經過,梨花紛紛從樹梢落下,掩蓋了地上的一具屍體。
街頭巷尾,人影如同鬼魅,穿梭其中,或敲鑼打鼓,或放聲高呼。
打更人不敢出來,是以只知夜色濃郁,不知時辰。
偶爾一道血光閃過,馬匹嘶鳴一聲,很快歸於黑暗。
馬蹄踏踏,犬吠兇狠,野貓咽嗚,夜鴉飛過,一陣簌簌。
門窗緊閉,燈火盡滅,人人噤若寒蟬。
彎月見識了幾場廝殺,便藏身於烏雲之後,半分明亮也不給予人間。
不知過了多久,月黑風高的夜晚,忽然被一個火把點燃,往後看去,竟是無數比夜色還要黑暗的人影。
密密麻麻,怕是連夜間出行的鬼怪見了都要被嚇得魂飛膽落。
忽見夜空一朵煙火綻放,“砰”一聲,消散開來。
人影聞聲而動,一聲“殺”,響徹天地。
刀劍齊鳴,金戈鐵馬,人影攢動,京都化為修羅場,藉著夜色掩蓋滿城血雨腥風。
松陽是被外面的動靜吵醒的,近來京都風聲緊,她多少能察覺到,想來今夜就是大亂之夜。
端親王府府兵眾多,還算安全,但松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穿上衣衫,帶著侍女前去正院。
睡不著的又何止她一個人?
正院內漆黑一片,唯有正屋透著一些光亮。
松陽過去敲門,裡面的端親王妃警惕問道:“誰!”
松陽在外攏緊衣衫,喚道:“娘,是我!我睡不著。”
屋內的端親王妃連忙披著外衣起來,把門開啟,讓松陽進來。
端親王妃不想讓松陽知道太多外面的紛爭,關切問道:“怎麼了?可是做了噩夢?”
春寒料峭,松陽覺得冷,依偎在端親王妃身上,道:“外面好吵,我害怕,睡不著。”
端親王妃道:“別怕,波及不到咱,跟娘一起睡,娘陪著你。”
松陽看了看臥房,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勁兒,問道:“爹呢?”
端親王妃故作輕鬆道:“你爹不知道睡在哪個小妖精的床上呢,咱們娘倆兒不管他,自睡我們的。”
松陽開始不安。
她爹是出了名的妻管嚴,不可能在這樣的大凶之夜拋下她和娘不管。
松陽恐慌道:“娘,爹不會參與了今晚的事吧!”
端親王妃還試圖遮掩,道:“你爹什麼性格你還不瞭解嗎?他膽小如鼠,哪兒是參與大事之人?”
松陽道:“那爹呢!他人在哪兒!你把他叫過來,就說我害怕,需要他陪著。”
松陽到底是大姑娘了,不好糊弄了,端親王妃嘆口氣,道:“你放心,你爹很安全,今夜之事,不會波及到他。若是事成,往後我們便可高枕無憂。”
松陽緊張問道:“那不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