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宮門下鑰的時間就要到了。
德榮話音落下,宮殿裡依然寂靜。
花錦城的臉在昏黃的燭火中顯得格外可怖。
太后還是那副悲天憫人的樣子,手裡握著一串佛珠。
德榮知道,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在宮裡,他不該肖想誰還能有保留善良,可是多年前,的確是太后伸出援手,救了他和妹妹一命。
這些年在宮裡,花錦城雖然待他惡劣,可若是沒有花錦城,他也很難活到今天。
德榮戰戰兢兢道:“五皇子無法選擇他的出生,更不清楚奴才家裡的事情,他,他什麼都不知道啊。”
太后幽幽嘆息道:“阿彌陀佛,稚子何辜。”
德榮眼前一亮,是否太后心裡也對五皇子懷有憐憫,哪怕只是一點點。
否則,太后娘娘也不會剛回來,把自己用了十六年的佛珠交給五皇子。
太后道:“你先回去吧。”
德榮沒有得到確切的答覆,硬著頭皮道:“奴才的妹妹。”
太后道:“空淨是個好孩子,哀家會善待她的。”
德榮不敢輕信這句“善待”,道:“奴才願用奴才的賤命,換妹妹平安。只要,只要不牽扯上五皇子,奴才願為太后娘娘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花錦城看著德榮,眼神冰涼,偏偏猩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道:“好一個忠心耿耿的奴才秧子。”
德榮將身子埋得更低了。
太后不悅地看了花錦城一眼。
花錦城仍然道:“德榮,你真以為五皇子什麼都不知道嗎?”
德榮倏然抬頭,道:“奴才不明白花公公所言何意?”
花錦城道:“你以為五皇子在御獸苑救你是個偶然嗎?你以為五皇子只打你一個人,又只對你一個人好,是因為什麼?”
德榮心裡隱隱有個不好的猜測,道:“求花公公直言。”
花錦城還要繼續說,被太后冷冷打斷,道:“花錦城!哀家還沒說話,何時輪到你了?”
花錦城自己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彎著腰道:“奴才知錯。”
太后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太后道:“德榮,你先回去吧。”
德榮還陷入種種謎團中。
五皇子和妹妹之間,他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選擇。
太后也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覆。
德榮死死盯著花錦城,希望能知道花錦城的未盡之意。
花錦城則拿一雙冰涼的眼神看他。
太后看了一眼旁邊的銀耳羹,花錦城忙端了起來,道:“奴才侍候娘娘用羹湯。”
太后不允,自己接了過來,一口一口喝著。
花錦城看著德榮道:“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德榮連忙低著頭,裝著忐忑,從慈寧宮裡退了出去。
德榮一走,花錦城道:“娘娘怎麼不讓奴才說個明白?”
太后道:“哀家怕說得太明白了,他還是一意孤行,年輕人沒經歷過多少風浪,不知這種為人犧牲是多麼可笑的事。”
花錦城道:“也是,畢竟他陪在五皇子身邊多年,這情分是應當的。他家裡出事時,也才七歲,孰輕孰重,誰說得清呢?”
太后眼底泛起陰鬱,道:“哀家最討厭拿情分說事。為了個男人,忘恩負義,什麼都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