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悠悠停下的馬車，江老夫人的眼圈不禁一紅，腳步也跟著上前幾分。
文大夫掀開車簾，微微探出頭來，便有小廝跑了過去，仔細地攙著文大夫下了車。
江老夫人輕聲問了句，“這位是？”
青瑤稍低了聲，“這位便是替表哥診治的文大夫，在蜀郡時幸虧有他。”
江老夫人又點了點頭，而此時羅俊也打了馬跑過來，翻身下馬，對鑽進車裡的小廝祝囑咐道：“當心些，別碰著傷口。”
江子晤聞言低笑起來，聲音裡透出一股爽朗之感。
“二哥哥，二哥哥……”寶哥兒眼睛一亮，撒歡般便沖在大人前頭，跑到車轅旁站著輕喚起來。
後頭的陳氏聽著寶哥兒語氣裡的親暱，腳步不禁一滯。
江子晤小心地挪動著身體，探出的俊朗面上滿是笑意，“寶哥兒也來啦。”
“嘶……”因不小心碰到了傷處，江子晤口中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唇也咬了咬白。他執意杵杖不用人背，文大夫又遞了柺杖過來，江子晤小心地接過，這才微微側身朝寶哥兒逗趣道：“二哥離家這麼久，寶哥兒還記得我呢？”
寶哥兒原本見著江子晤那強忍痛的模樣，一張小臉委屈得皺成一團，此時卻見江子晤渾不在意，還多“長”了兩條腿，不由歪著小腦袋問道：“記得的。可二哥哥腿疼了，為什麼還踩高蹺玩？”
“高蹺？”江子晤忍俊不禁，“是誰帶你出府看人賣藝雜耍了？”
寶哥兒的眼神不自覺地朝江代妍飄去，迎面卻被顧子淵狠狠地颳了一眼。江子晤低笑了笑，溫潤地對寶哥兒說道：“以後莫要再纏著你姐姐帶你溜出去玩了，要好好讀書知道麼？”
寶哥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一家人見狀也不禁笑了起來，和暖一片。因平日裡江元灝和江子安難得回家，陳氏又自禁佛堂，平日裡多是江老夫人和江子晤照看他的。這一來二去，竟有了幾分長兄如父的味道。
長輩們倒也先不急著教訓江代妍的疏忽玩鬧，只看著歡顏俊笑的江子晤，臉上的神色竟是不自覺地變得沉重起來。
“回來便好，回來便好。”江老夫人眼中幾乎泛起了淚花，而眼角深深淺淺的皺紋裡卻是藏都藏不住的喜色與憂慮。
“孩孫不孝，因著身上不便，不能給祖父祖母行禮了，且此行橫生出許多波折，給家中添了許多憂慮，還請祖父祖母不要怪罪。”江子晤面帶愧色，朝跟前的江老太爺和江老夫人微微躬身，便算是行禮了。
江老太爺笑著頷了頷首，道：“此行吾孫有勇有節，不失江家風骨，祖父又怎麼會怪你？快與你父親母親見過吧。”
江元灝向來簡言，只輕輕地將手搭在兒子肩上，笑道：“你棄了仕途，如今卻掙了功名回來，為父說不清其中滋味，但有一點卻是肯定的，為父以你為傲。”
江子晤心頭激振，他恭敬地朝父親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人，便是陳氏。江子晤看了看她，猶豫地扯了扯嘴角，喚道:“母親。”
陳氏神情微愣，連手中輕撚佛珠的動作也僵了下，她抬頭定定地看了眼這位身量已高出自己兩個頭的庶子，終是對他點了點頭，心中暗道這張臉還是像江元灝的多……是以，那股盤桓於心間多年的不平竟悄悄地平息下去了些。
一直挽著外祖母手臂的青瑤見得這情形，眼中也不自覺地泛上了抹欣然之色。朱門深巷處，燕語歸人家，時間如水，終漸漸地將人心深處的隔閡之淵給溢滿歸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