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魏熙一路上並未受罪,摒棄了雜思後,她甚至還有些自得其樂,長安和封地距離不算多近,但氣候風化相近,魏熙一路行來沒有什麼不適之意,很是有些四處看看的閑心,見識了許多古跡,也遊歷了不少山川,自覺也長了些見識。
等到了封地後,封地的富饒安和令魏熙驚喜,她好生嘉獎了一番地方官之後才回府,她的府邸建在彭城,因著是她的封地,這一處府邸看著倒是比長安的公主府還要闊氣幾分,就連府中的一應事務都是安排好了的。
因而魏熙這三個月在封地待的很是舒坦,唯一令她不滿意的,也只有魏瀲派來的人盯的太緊,讓魏熙沒什麼接觸當地大戶和官吏的機會。
如今在魏熙眼裡,無法接觸當地的實權算不得什麼,魏瀲對她的態度才是重中之重,五月漸進,魏熙的心一天比一天焦躁起來。
她猜到了魏瀲為什麼肯讓她來這,可卻不知這幾個月,他想的如何了,魏熙如今只怕他依舊執迷不悟。
可為此憂心也無用,有那麼多千牛衛看著,她就算拒不進京也不行,因此,在千牛衛的催促下,魏熙四月二十便啟程往長安去了。
因著要回去,魏熙興致不高,卻依舊撐起皇家公主的氣派,和來送行的官吏道別,又恩威並施的敲打了幾句,才上了馬車。
魏熙悶悶坐在馬車裡,不知過了多久,她隱隱聽遠處傳來了一陣琵琶音,隨著車馬前行越發清晰起來。
是一首沒聽過的曲子,恬淡灑脫,應當是奏的山水之妙,可魏熙卻在這迢迢山水中,聽出了一絲婉轉纏綿。
不知怎地,魏熙想起了溫紹延,除了溫紹延,怕是再沒人能將琵琶彈的這般悅耳。
琵琶聲越發近了,魏熙驀地掀開了車簾,朝著聲源看去,只見一個青衣男子坐在長亭下,他懷中抱著斜斜一把琵琶,修長的手指在弦上輕攏慢撚,不見女氣,只覺出塵超脫。
這般技藝,這般姿態,便是低著頭,魏熙也知道他是誰。
魏熙沒有想他為什麼在此彈琵琶,更沒有喚停車駕,只靜靜的看著那人。
馬車越行越遠,那人的琵琶也漸漸到了尾段,在魏熙快要看不見他的身影時,琵琶聲總於停歇,而他,抬頭對魏熙溫溫一笑。
驚鴻一瞥,終是掩在了車馬之後,魏熙見了唇邊也帶了一抹笑,雖然他已經無法再看見。
隨行的千牛衛在魏熙收回視線後,往長亭中看了一眼,只見那人抱著琵琶不知在想什麼。
魏熙放下簾子,低聲感嘆道:“他這兩年風餐露宿的,倒是沒曬黑。”
魏熙說罷,對陳敬問道:“他怎麼知道我今日回去?”
陳敬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陳敬說罷,又笑道:“他交友廣泛,知道公主的訊息也不難,更何況,他身邊還有公主的人。”
魏熙微微一嘆:“他這些年倒是沒停過奔波。”
陳敬道:“他怕是也喜歡如此。”
魏熙垂了眼睫:“終究是無根之萍。”
陳敬低聲嘆道:“誰讓他有那麼一個阿耶。”
魏熙看著衣服上的鸞鳥紋樣,輕聲道:“若是我們都生在各自外祖家便好了。”
陳敬搖頭一笑:“天底下可沒有臣子之女能有公主這般的權勢地位。”
陳敬說罷頓住,也不是沒有,皇後不就是了。
他看了魏熙一眼,其實能得了皇帝喜愛也不是壞事,只可惜誰能越得過天理倫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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