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正在打包的宛桃聽到這兒,陡然一愣。
林大樹脫口而出:“那怎麼可能?”
孩子是他的命根子,林老太這要求太滑稽了。
杜氏也開始著手收拾起來:“快點收拾,今天就搬過去,這裡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林大樹本來還有點感傷,一聽說這事,也開始加快速度收拾起來,開玩笑,走得慢點也許孩子就要被搶走了。
關於白髮道長的事情,就只有她爹孃,林老太,四叔林初墨,還有外婆孫氏知道,這些年他們都瞞得緊緊的,沒一個人說漏嘴過,宛桃以前還沒感覺,現在才第一次覺得,這種事情流傳出去,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連林老太都想出手把她永遠困在身邊,她以前還是個明事理的老太太,怎麼最近越發糊塗了。
傍晚的時候,張大哥家的牛車上塞得滿滿的,杜氏帶著宛桃和宛晨站在外面,林大樹進了林老太屋子,想跟她說一聲。
林老太坐在炕上,看也不看他:“我跟杜氏說過了,宛桃必須留下。”
林大樹悶了一肚子氣:“娘,您不能這般不講道理,她是我跟清容的孩子,從小跟著我們一起長大,現在分家了,你怎麼能把她留下來養?又不是個奶娃娃了。”
林老太氣急:“你也要忤逆不孝是不是?你若是不答應,我就把宛桃的事情到村裡宣揚出去,到時候你們也不得安寧!”
林大樹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娘,你說什麼?宛桃是您的親孫女,我是您的親兒子啊。”
林老太被林大樹眼中的痛色刺得有些心虛,但她很快又提高了音量:“我又沒說不是,你們忤逆不孝,那就不要怪我。”
林大樹不知道怎麼應對,林老太雖然偏心,但是林大樹總覺得,弟弟妹妹他也應該多看顧一點,便也沒覺得有什麼,但是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心冷,頭腦一片空白。
眼見林大樹失魂落魄地走出來,杜氏一愣,忙問:“怎麼了?”
林大樹痛苦地揪住頭髮:“娘說,要是我們不把宛桃留下,她就把宛桃帶著福運的事情宣揚出去。”
杜氏驚呆了。
宛桃也驚呆了,宛晨一把把宛桃的手抓得更緊:“誰也不能帶走姐姐!”
宛桃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這個時代,百姓君王普遍信這個東西,要是真的傳了出去,以後自己還有安寧日子過?怕是整個林家到了最後都保不住了吧?
杜氏咬住嘴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就要進去跟林老太理論,宛桃忽然伸手拉住了她:“讓我進去跟奶奶說幾句話吧。”
“可是……”杜氏握住宛桃的手,有些遲疑。
宛桃俏皮一笑:“沒事的。”
林老太本來還想放放什麼狠話,沒想到進來的是宛桃,她立刻便換了一副笑臉,因為表情轉變得太快,還略微顯得有些猙獰:“宛桃啊,你聽奶奶說,你以後就跟著奶奶生活,奶奶肯定會疼你的,跟疼你姑姑一樣,以後這家裡,奶奶就疼你一個,你跟著他們去那裡根本不靠譜,還是在家裡學學繡花比較好,奶奶是真的捨不得你。”
宛桃笑道:“要是這樣的話,我跟著娘學繡花不是更好嗎?”
林老太一噎,訕訕道:“宛桃啊,你就聽奶奶的話,奶奶不會害你的。”
是啊,你不會害我,你也沒有疼愛過我,為了把我留下連那種話都能說出口。
其實她倒是沒什麼感覺,宛桃心裡很清楚,林老太對她所有的好都是因為她能給這個家帶來利益。但林大樹就受了太大的打擊,那畢竟是他親孃,居然說出這種話來威脅她。
宛桃嘆道:“奶奶,你何必這樣,我們只是搬到桃李村了,以後還會經常回來看你的,不管怎麼樣,我還是這個家裡的人,你該有的東西不會少的,我知道你是為了我身上所謂的福澤,但是您想想,你若是讓我不開心,把我困在這裡,守護我的福澤,還能庇護您和林家嗎?”
林老太頓了一下,嘟囔道:“我不是說了,我就是捨不得你……”
宛桃打斷她:“而且,這件事情要是被別人知道了,那不只是我,整個林家都要遭受滅頂之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人們都是這樣,特別是當權者,就算一個小縣官,也能輕而易舉地把林家毀了。”
宛桃才八歲,說這些話的時候很是平靜,身上卻帶著不容質疑的氣場,林老太動了動嘴唇,半響才顫著嘴唇道:“你怎麼跟我說話的?你也要忤逆我嗎?”
宛桃笑道:“我不敢,現在天色晚了,我們先走了,有空再回來看您。”
林老太本來想著,要是他們非要走,自己就跑到外面撒潑打滾,反正到了這個時候,面子啥的也都不重要了,結果宛桃來說了一通,她雖然氣,卻也覺得她說得有道理。
等她糾結好到底要不要出去鬧的時候,他們早就走得沒影了。
一路上,林大樹一直垂頭喪氣的,等到了杜家,他才勉強打起精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