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個月來,她與整個侯府糾纏在一起,那怕如今被趕出來,老夫人還是對她不放心,擔心她會不死心的纏著梅子衿,纏著侯府。殊不知,她比她們更想早點了結與侯府之間的一切恩怨糾葛……
若是老夫人賜的這把剪子,能替她剪斷與侯府的一切恩怨情仇,她何樂不為呢?
經歷過太多苦痛磨難的水卿卿,從逃出王家鎮的那一刻,就沒有再想過,自己還能有再嫁的那日。而在生下昀兒,胞宮受損,她更是連奢望都沒有了。
所以,落不落發,出不出家,對她而言,沒有區別。因為此生,她註定要孤獨終身……
“小姐,錯不在你,她們為什麼要這樣對你?太不公平了……小姐被趕後,再沒有去找過侯爺,是侯爺要纏著小姐,為什麼她們要要將一切的錯都記在小姐的身上……”
小喜哭著要去搶水卿卿面前的剪子,卻被她一把按住。
水卿卿眸光憐愛的看著小喜,心酸又不捨道:“小喜,正如夫人剛才所言,我不是盛家真正的女兒,所以也算不上你真正的主子。以後,你還是好好留在盛家,不用再跟著我吃苦了。”
聞言,小喜哭得更是厲害,水卿卿一邊幫她抹著眼淚,一邊柔聲道:“聽話,不要令夫人她們難做。”
剪子是侯府老夫人送來的,再由黃氏親手送到她面前來的,所以,大家的意味,水卿卿如何不明白。
小喜走後,水卿卿起身來到了妝臺前,對著銅鏡拆下了一頭發髻,一頭烏黑青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長至垂地。
手指輕輕撫過黑亮如綢的秀發,水卿卿苦澀笑道:“還真是三千煩惱絲啊……”
下一息,她閉上眼睛,手起剪落,一頭烏黑青絲寸寸斷落……
梅子衿到盛家後,被盛方恭敬的請到的花廳裡,茶都喝過兩盅,卻遲遲不見水卿卿出來。
若不是顧慮著自己的身份,他早就心急得要沖到後院親自尋她去了。
小喜紅著眼睛從西屋過來,正要進到花廳去請梅子衿,卻在門口遇到了剛巧從花廳裡出來的一個丫鬟,她還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揉著眼睛驚愕道:“小姐,你……你怎麼在這裡?”
眼前做一身丫鬟打扮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死而複生’的盛開家么女,那個真正的盛瑜。
盛瑜長著尖尖的下巴,杏眼粉腮,倒也姿色不俗。
只是,本也算得上小家碧玉的她,經過幾個月煙花巷柳的摧殘,身上終是染上了風塵之氣,眉眼間更是戾氣隱現,看人待事始終抱著一絲怨恨。
而此刻,她臉上的妝容一看就知道是經過精心描繪的,細長的柳眉平添媚色,杏眼往小喜通紅的眼睛淡淡一掃,涼涼道:“怎麼,你的新主子還是忍不住要見侯爺了?!哼,我就知道她是假裝矜持,這招欲拒還迎,使得還真是得心應手。”
小喜神情一滯,傷心道:“小姐,你別這樣說,小姐她……都被逼得削發為尼了……”
說罷,小喜的眼淚又要出來,那盛瑜杏眼瞪著她,斥道:“別哭喪著個臉,她不守婦道,削發為尼是她應該得的,關你什麼事?如此才好,成了尼姑搬進庵子裡住了,才不會在咱們家裡礙眼了。”
“可小姐,她終歸之前是為了替你……”
“我讓她代替我了麼?當初若不是她代替我,繼而在侯府裡鬧出這麼多醜事來,我何需好好回來了,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見人。還讓人誤以為她才是盛家三小姐!”
盛瑜從南方逃回家後,才知道竟是有人替代她嫁進了侯府。
而盛家夫婦雖然高興她活著回來,卻不敢再讓她顯身,更是下死令讓盛家的家僕不能將此事傳出去,以免惹來覆門之災。
盛瑜雖然從小嬌縱膚淺,但關乎到性命的事她還是有分寸的,所以也依了父母的話,不敢將此事鬧開。
但在得知,自己心心念念愛慕心痴的定國侯梅子衿,竟是喜歡上了自己這個‘替代品’,盛瑜心裡不由生出不甘與怨恨來,冷下臉道:“明知道我抵死都不願意給侯爺做嫂嫂,她偏偏披麻戴孝也要嫁進去,將一切事情都搞砸了,我恨她還來不及呢。”
小喜不敢置信的看著她,怔怔道:“小姐難道還未對侯爺死心麼?你不都看到了,小姐她那怕得到侯爺的喜歡,都不能善終,小姐何苦還要自尋煩惱?”
盛瑜被賣到煙花之地的事,除了盛家夫婦和她的兩個姐姐,小喜她們並不知道。
所以,小喜根本不知道,身體不再清白的盛瑜,心裡因對命運不公的怨恨,讓她非但沒有對梅子衿死心,更是急切的渴望著得到他,靠著定國侯的無上榮光,來遮掩自己這數月的不堪過往……
她冷冷笑道:“你沒聽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麼?老天都站在我這邊,這一次,我肯定能如願以償!”
說罷,她回頭透過窗戶再次看向花廳裡的梅子衿,心中不覺將他與這些日子她接交過的恩客一一比較,越發的覺得,這樣的男人才是人中龍鳳,也越發的讓她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