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濛怒了,從馬車裡面爬了出來,坐在車夫旁邊,車夫立刻挪到了邊上,就差跳下去了,許濛道:“陛下未免太過分了。”
陳昱道:“阿濛此言何意?”
見對方裝傻許濛怒了,道:“陛下如今比狗皮膏藥還粘人。”說完了許濛才反應過來,這麼直白地說陳昱怕是不好吧,她偷偷用餘光看陳昱,只見陳昱面色一沉,許濛有些底氣不足,道:“這個,陛下我的意思呢,是……”話還沒說完,只聽許濛尖叫一聲,叫陳昱一把抓到了馬上,許濛怕得不敢睜開眼睛,只聽陳昱在她耳邊輕柔道:“不會走得很快,快睜開眼睛吧。”
許濛睜開眼睛,只見眼前樹冠上都叫陽光鍍上了金色,天空很藍,風輕得不可思議,許濛愣住了。
陳姝和滿娘在車裡看了,滿娘道:“唉,年輕真好,冷冷地狗糧在臉上胡亂地拍啊。”
陳姝笑了:“一會兒上了官道可沒有這樣的閑情逸緻了。”
車駕又走了許久,他們算是繞了很大一個圈子,一路上走得都是平緩的大路,終於在日近正午的時候上了官道,車駕走了一段就停了下來,許濛和陳昱進了車駕,面上衣服上都是黃土。
許濛接過滿娘遞過來的水,漱漱口,道:“陛下,真是……”
話沒說完,卻見陳昱也是灰頭土臉的的樣子,想到方才二人還在賞景,一上官道,一群騎士縱馬而過,二人猝不及防,就見黃土鋪天蓋地而來,等他們反應過來,就已經全身都是黃土了,許濛忽然笑了,笑聲越來越大。
滿娘見了,只得聳聳肩攤攤手,心道這就是理想很豐滿,現實特別骨感,唉。
因為繞了遠路,直至夕陽西下才到了皇宮前,許濛在陳昱懷裡睡著了,陳昱輕輕地拍了拍她,許濛迷迷濛濛起來,揉揉眼睛,陳昱道:“阿濛,我們到了。”
許濛掀開了門簾,只見面前巍峨的城牆越發近了,這座宮殿沐浴在金色的夕陽下,許濛側臉在陽光中,陳昱能夠看到許濛細細的絨毛。
只聽許濛輕聲道:“我們回家了。”
陳昱心中一燙,將許濛緊緊抱住,“阿濛,你說,你回家了?”
許濛的目光一一看過車中的陳姝和滿娘,又看向了從那車中探出頭來的陳熠,最後,許濛同陳昱對視,只見她笑了,她說:“我原本覺得這裡不是我的歸處,可如今身邊有了家人,便覺得這裡便是我的家。”
陳昱望著許濛盈盈的目光,他忽然道:“停車。”
陳昱從馬車上下來,朝著許濛伸手,許濛拒絕不了陳昱的那種眼神,燙得嚇人,她也伸手在陳昱的半抱半扶下出了馬車,二人站在宮門前,金吾衛跪伏在地上。
陳昱同許濛執手,道:“阿濛,你要做皇後麼?”
許濛道:“做不做皇後,又怎樣呢?”
陳昱忽然摸了摸許濛的長發,“阿濛,皇後哪裡配得你,朕許你一個十年之約,好不好?”
許濛愣住了,她轉身看向陳姝和滿娘還有陳熠,她喃喃道:“十年,之約?”
陳昱目光看向宮門深處,彷彿能夠貫穿了這座皇宮,這座皇宮是他的金殿,是他的囚牢,陳昱忽然明白了重生的意義所在,他並不是為了成為一個更好的君王而重生,而是為了重新找到做一個人的感覺。
手心的溫度讓陳昱沉迷其中,皇位、權柄、江山居然不及這一點點溫暖。
“十年,阿濛,魏帝陳昱求你一個十年,凡夫陳昱許你一個終身。”
許濛愣了,繼而笑了,“嗯,陛下,我等你。”
萬千情緒翻滾,陳昱覺得夕陽下許濛的笑靨如此美麗,他情不自禁將她擁入懷中,吻上了她的發。
陳姝和滿娘相視一笑,繼而陳姝對上了陳熠的目光,只見陳熠眼中也都是笑意,滿娘道:“莫名有點想哭。”
陳姝悠然道:“說來,阿父大概也就需要十年吧。”
滿娘總覺的陳姝這話說得讓人涼颼颼的,話中之意各種讓人不能深想。
陳姝道:“要不要下來走走,坐了一天車人的骨頭都軟了。”
滿娘道:“好呀,好呀。”
二人下了車,只見陳昱和許濛已經執手進了宮門,待陳熠的車駕也緩緩駛了進去,陳姝轉身望了望來路,又看向了去路,她笑了。
陳姝在這座宮殿中出生,出塞的時候親眼望著宮殿緩緩遠去,心緒萬千,時隔多年又再次回來,幾番沉浮,君臨天下。
生於斯,長於斯,終於斯。
如今她再一次入宮,一切都重新開始了。
她對滿娘道:“走吧。”
滿娘笑了:“好。”
二人離去,身影消失在金色的陽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