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娘同許濛說話從來不遮遮掩掩,道:“得了吧,你什麼時候這麼賢良淑德了?”
許濛一愣,心道自己不是賢良淑德,而是正在慢慢學著把陳昱當做君王來侍奉,真的不能同從前那麼隨意了。
滿娘見許濛神色黯然,心想自己怕是又說錯了話,忙找補起來,道:“你啊,如果下午不要睡兩個時辰,這話才是真的。”說完打了個哈欠,說起睡,她才是真正的睡不夠,生活幸福指數直線下降好麼?
許濛見了滿孃的樣子,對著陳姝笑道:“阿蒼,母親要同你說個情,以後你清晨起來散步,便不要叫滿娘了,她日日睡不夠的,再這樣下去,她站著都能睡著了。”
陳姝長大眼睛,一派天真無邪的模樣,道:“是麼,可是滿娘很喜歡和我去散步啊,是不是滿娘。”
她看向滿娘,大眼睛水汪汪,滿娘心一軟,鬼使神差道:“是的,我很喜歡陪著阿蒼散步。”
陳姝笑了,道:“你看吧母親,我就說阿滿很喜歡的。”當然要一起來了,誰叫你天天在我面前唸叨我那百十來號男寵呢,有的人我都不記得了,你都能挖出來,精力這麼過剩,需要消耗一下。
“阿滿,明天接著去,我要去逛逛西邊的宮室。”說著陳姝打了個哈欠,道:“母親,我困了。”
許濛笑了,把陳姝放在床榻上,道:“阿姝好好睡吧,明日便是冊封入宮女子的大典,你早些起來,說不準還能去觀禮。”
春寒料峭,許濛將陳姝的被角掖好,道:“快睡吧。”
陳姝閉上眼睛,許濛摸了摸她的額發,只見一旁滿娘也是困得站不住了,她道:“阿滿也去睡一下,宮裡沒什麼事的。”
滿娘強打精神頭,把剛剛盧氏女的事情同許濛說了,許濛略一沉吟,道:“此事阿蒼有急智,倒是三兩下打消了盧氏女的心思。左右不過是想要從我這裡劫人罷了,手段是有點惡心人,但是並不高明。以後遠著合儀殿那邊便是,此次以後應該也不會再貼上來,不過看這盧氏女也是個不安分的人,我們不要被卷進去便是。”
滿娘道:“哼,我倒是盼著她把陛下劫走呢,省得天天往我們擷香殿裡跑,煩人。”滿娘說完這話,又訥訥道:“阿濛,你介不介意啊?”
許濛見滿娘這幅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由笑了,道:“說不介意是假的,但是介意有什麼用呢,我們啊,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了。”
繼而許濛像是想到了什麼,道:“可是啊,宮中進了不少新人,有皇後選進來的美人,有靖寧長公主送進來的人,還有藩王送進來的人,只怕,要生亂了。”
滿娘想到這裡,不由也有些憂慮了。
她們離開後,陳姝起身坐在榻邊,不知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門開了,陳熠走了進來,他日日天不亮就要上早課,如果他只是個小孩子倒也罷了,可是他身體裝著一個四十多歲的靈魂,天天要去跟著學早就滾瓜爛熟的經義典籍,搖頭晃腦地背誦,然後日日要鬼畫符幾十張大字,說實話心很累。
比真的上學還累,一切都讓陳熠完全提不起來興致。
他見陳姝坐在榻上,道:“我呢,倒是想睡,睡不成,你呢,能睡卻不睡。”
陳姝放下了拳頭,道:“我習慣了,你死了以後為了坐穩這江江山,我日日早起,要繞著皇宮走一大圈,思考問題。”
“怎麼,今日可有所得?”陳熠隨口一問,接著在一旁的榻上鋪開了紙,揮毫寫就一個“忍“字。
那筆鋒還是有些綿軟,卻掩蓋不住字的崢嶸氣勢。
陳姝細細品味了那個字,道:“近來宮裡怕是要不安分了,不過也是好事。”
陳熠偏頭,道:“好事?”
陳姝笑了,道:“阿父近來來得太勤,總得給他找點事情。”
“生如逆旅,譬如朝露,不找點樂子,怎麼行呢?”
這話翻譯過來的意思是,陳昱大概活不久了,總要讓他活得充實一些才是,陳熠深深看了陳姝一眼,完美地領會了陳姝的意思,點了點頭,道:“阿妹說得是。”
陳姝躺在榻上,心想,所以,這人是誰呢,不管她是誰,她應該快來了。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