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道:“太子前日獵虎,十分英勇,賜酒三杯。”
說著梁琥便把酒盞端了下來,陳昱把玩酒盞,笑道:“兒臣學藝不精沒能為父皇獵得虎皮,可是那虎頭也是不錯的,故而當時便獻給了父皇。”
說完陳昱仰頭將這三杯酒喝下,道:“多謝父皇賜酒。”
魏帝主動賜酒倒是緩和了現場的氣氛,陳昱坐下,心中冷笑,若非是為了他那所謂寬容慈和的好名聲,他何必主動賜酒呢,當日獵虎到底是個什麼情形,誰人不知呢?粉飾太平罷了。
眼見著他的兄弟們都繼續冷眼旁觀,可一些宗室子弟都圍了上來,他端起了那太子的雍容風度,同這幫人來往了一番。
一旁陳晟倒拉著陳顯喝酒,他喝得開心,見陳昱那邊的情況,不由有些嫉妒,道:“哼,也得父皇先賜酒他們才敢圍上去,真是無膽鼠輩。”
陳顯道:“二弟不好這樣說,都是宗室裡的兄弟。”
陳晟怎麼會被陳顯這樣管教,頓時冷笑道:“就這些人怎麼配同我稱兄道弟?阿兄酒喝多了吧。”
陳顯默默然也不敢說話,心想他家王妃說得果然不錯,二弟喜怒不定向來驕矜傲慢,倒是不如太子殿下好相處。
陳晟哼了一聲,將一杯酒喝了下去,心想也就是那幾位藩王的兒子能夠得上算是他的兄弟,有權勢還有地位,這裡的宗室不過是沒能力就蕃或者是不得上位君王歡心的吧。
一場家宴看起來倒是熱鬧的,可是各種的暗流湧動又有幾人知曉呢,陳昊無故捲入獵虎之事,生怕自己夾在魏帝和太子中間做了炮灰,對那扇陰風點鬼火的陳晟恨到了心裡去,不過現在只能低調做人,就怕有人提起前幾天出去圍獵的事,所以便坐在角落出一杯一杯地喝著悶酒。
陳昇的雙眼暗沉沉地看了上座的魏帝,不由捏緊了自己手中的酒盞,他前日便接到了秦昭儀病危的訊息,可是現在人在豹苑,他又沒有辦法提出自己先回去,心中又是焦灼又是痛苦,可是還是要裝模作樣的在這裡飲酒作樂,心中苦悶不由便多喝了幾杯。陳晟年紀畢竟不是很大,幾杯酒水下肚便有些昏,再看這殿中一副靡靡之相,便更加煩悶,留下了隨侍自己的小宮人,自去醒酒了。
——————
陳昱醉酒,高景忙扶著他往宮室要找個地方醒酒,二人來到東邊的暖閣中,高景服侍陳昱睡在了內室,道:“殿下,門外有宮人守著,奴婢去拿碗醒酒湯來。”
陳昱臉上布滿紅暈,揮了揮手,道:“去吧。”
高景走後陳昱閉上眼睛養神,過了一會兒忽聽有人推門進來,慢慢走到了他身邊,那是淡淡的皂角味,正是低位的宮人們常用的,只聽有個怯怯的女音道:“殿下,殿下?”
陳昱沒說話,似乎是睡熟了。
“殿下睡熟了。”那宮女道。
接著只聽又一個人推門進來,低聲道:“真的睡熟了?”
“真的。”
後進來的宮女看著榻上的男子,她手上抱著一個襁褓,臉上帶著不正常的興奮,她道:“阿樂,今日便是我們報仇的時候了。”
那叫阿樂的女子點點頭,看向了榻上的陳昱,擲地有聲道:“阿岑姐姐,從此阿樂便不能在女郎身邊了。”
阿岑點點頭,將那襁褓遞給了阿樂,阿樂目送阿岑離開,接著輕手輕腳將襁褓放在了陳昱身邊,此時陳昱翻了個身,阿樂見陳昱醉得不輕,她咬牙道:“今日,便是為了我王氏四十五口的性命。”
說完,她一頭撞在了柱子上,那力道之大,腦漿迸裂,紅白相間。
可就在她要咽氣的時候,忽見榻上的陳昱起身,神色清明,靜靜地望著她。
他,他沒醉,阿樂想要呼喊出聲,可是終究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只聽門口碗碟碎裂之聲響起,高景呆呆地站在門口,陳昱道:“站著做什麼?”
“殿,殿下。”高景恍惚道。
陳昱不看他也不看死在了一旁的阿樂,他掀開了襁褓,只見裡面一個小小的嬰兒,臉色發青,他笑了,又將掩著他的被子稍微拉下來了一些,那嬰兒脖子上赫然幾道指印。
高景跌跌撞撞上來,伸出手摸了摸嬰兒的脈搏,他抬頭,似哭非哭道:“沒,沒了。”
陳昱抬頭,只見今夜月色尤好,他道:“原是這樣的用處,孤這個阿弟實在可憐。”
高景大驚,這是六殿下陳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