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跪坐殿中煎茶,大魏流行用蔥、姜、蒜等物放入茶中,但陳昱卻不好這口,此時親手煎茶未必要喝,不過是藉著這樣的動作思考。
“孺子很是正經的向著殿下道謝,說是要謝殿下的護佑之恩。”高景立於下首,如實相告。
“如此看來,這含春殿她倒是也住得。”陳昱放下手中動作,心中暗忖,原不過是對長信的母親有些好奇,可是親去見了這女子,他覺得很是有趣,同他前世遇見的女子皆是不同,前世暴斃,他深恨之,但一朝重生決不可自亂陣腳。
陳昱表面不動聲色,實則多疑,無法忍受身邊人躲在暗處害他,他的女人害他,兒女又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呢?與其暗中調查,亂了方寸,不如丟出一子,試探一下。
今生便給這個前世默默死去的女人一個活下去的機會,陳昱笑,成與不成,都在她自己。
不過這謝嘛,他便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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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陳昱的後宅中忽然多了個孺子,於有心人眼中自是不同,雖孺子只是個最低等的位分,但是太子除太子妃外,有一位良娣,乃是他的表妹,除此之外還有五位孺子,都是官宦貴族之家的女兒,這新冒頭的許孺子聽聞祖父不過是個小官閑職,不知怎的得了太子的青眼。
別看著現在不過是個孺子,若是他日太子登基,做個美人是綽綽有餘的。
太子手諭一下,太子妃的賞賜跟著就賜了下去,她身邊的老嫗見太子妃老神在在的模樣,不由有些慌了,道:“女郎,這……”
太子妃沒聽完對方的話,便笑道:“無妨,太子殿下賜了她的位分,我便跟著殿下就是。”
“可是那天真是可惜啊。”
太子妃手上正摸著蜀錦,聽老嫗這樣道,也不生氣,道:“這有什麼呢,太子殿下總歸是要給我一個孩子的,若這個不願意也無妨,我們再換一個便是。”
“記住,殿下的姬妾會有千千萬,可殿下只有一位太子妃,阿嫗這是多慮了。”
太子妃說完,看著手邊的蜀錦,只見上面織著雲紋飾樣,雲氣浮動,連綿不絕,她的臉微微一側,躲到了燈光的暗影當中,她這樣說著安撫下人的話,自己卻有些心思浮動,太子真的大不一樣了。
她說不出是哪裡不一樣了,只是覺得太子這般行事頗不同往日章法,還是小心為上,眼下便有試探太子的機會。
這樣想著太子妃手中一頓,對身邊老嫗道:“阿嫗,將這雲紋蜀錦送去許孺子那裡,吩咐下面的人,日後宮中用度也多緊著許孺子幾分,她得殿下一子一女,自然需要悉心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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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東宮不大,太子妃的這番動作沒瞞過誰,兩趟下來,誰都知道,這位許孺子也得了太子妃的青眼,那些沒名沒姓的姬妾們也都摩拳擦掌,只道是若侍奉太子得力,也能生個一兒半女,得了位分。
可居於雲錦殿的孟良娣則是另一番考量,孟良娣的母親乃是太子的表姨,是以二人算是一表三千裡的表兄妹,孟良娣生的精緻嬌美,很是得太子喜歡,平日裡也放得開,自然就在太子那裡有幾分不同。
最重要的是,孟良娣育有太子一子一女,便是連太子妃行事都要顧忌著這邊。
“賞,太子妃都賞了,我怎能不賞,開了我的庫房,挑金器玉器若幹,封好了賞給她。”
孟良娣身著蜀錦製成的銀紅色宮裝,眉目如玉,伸著一雙纖纖素手讓人給她裝飾指甲,各色礦物磨成的粉末放在描金的小盒子裡,孟良娣很是享受這樣的時刻,正忙著配色。
她將一雙素手放在腮邊,從銅鏡中看,只見手指上一點丹蔻,好生惹人憐愛,她笑了,對著身邊侍立女子道:“細娘,你覺得如何。”
“良娣素手,甚美。”
孟良娣拿起鏡邊放著的櫻桃,微啟紅唇將櫻桃送入口中,道:“殿下宮中,除遴選上來的女子外,還有許多長者所贈,我記得該是有二十多名姬妾了。”
“可殿下子嗣皆由貴族官宦之女所生,可見殿下並不願讓姬妾之子居長,這許孺子能夠有孕又生下孩子,一方面是殿下的示意,另一方面乃是太子妃想要孩子了。可是許孺子生了孩子,太子妃則無所得,她表面上有大婦風采,實則心中甚是不暢意。”
“良娣的意思是?”
孟良娣將櫻桃核吐在一邊,慵懶道:“東宮也就這麼點大,秋後還有女子要遴選上來,孺子之位,位卑卻也意義非凡。許孺子算的什麼,可殿下是什麼意思,你我就拿不準了,眼下,要弄清楚,殿下若是不在意她,那便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吧,殿下若是在意她……”
孟良娣話說了一半,忽然嬌慵的目光一冷,道:“奪我夫君之寵,斷我孩兒前程者,殺之。”
說完孟良娣招手,細娘俯下身子,只見孟良娣口中開合,不知在說什麼,細娘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