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下屬一字不差地轉述了顧經年對陸晏寧說的話,裴唸的神情逐漸凝重。
“盧老五,你安排人跟著陸晏寧,他去了何處,隨時來報。”
“是。”
盧老五才走,便有下屬匆匆趕來,稟道:“緝事,顧四孃的馬車往福康坊去了。”
裴念既在查這案子,對關鍵人物的住址一清二楚,當即就知顧采薇是去武定侯府,疑惑她為何這般著急。
一個孕婦一刻不歇地來回奔走,要麼是求情,要麼是串供。
“備馬。”
天光初曉,汋京城筆直開闊的大街上行人寥寥,快馬疾行,待裴念趕到之時,顧采薇果然還沒見到沈靈舒,正坐在花廳休息。
“姑娘還昏迷著,裴姑娘到內堂等吧,待姑娘醒了安慰安慰。”
沈府女管事鄭三娘是沈靈舒的奶孃,當年曾經也幫忙撫養過裴念一段時間,對她頗為親近。
裴念脫了髒兮兮的靴子,走過一塵不染的長廊,在一面珠簾前停下腳步。
透過珠簾,能遠遠看到在花廳裡閉目養神的顧采薇。
“那是顧經年的阿姐,上門賠禮的。”鄭三娘道,“既退了親,又害得姑娘受了驚嚇,我本不願放顧家的人進來,偏是她大著肚子,態度也好。”
裴念留意到,顧采薇正以手指輕揉著太陽穴,顯得有些不安。
她愈發斷定顧采薇是急著來串供的,遂道:“讓我先見靈舒吧。”
“那是當然。”
另一邊,顧采薇眼皮一抬,隱約看到遠處的迴廊上有兩道人影。
或許是因心裡的不安,她直覺是裴念來了。
但她沒起身,依舊揉著太陽穴,思考著對策。
過了一會,她招過一個侍婢,道:“你去宮門,看看夫君出宮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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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經年!”
沈靈舒輕呼了一聲,從噩夢中驚醒過來,身子微微顫抖,額頭上的碎髮已被細汗粘溼了。
“姑娘,怎麼了?”
兩個婢女連忙上前服侍,好不容易才把她從驚嚇中安撫下來。
天已大亮,和煦的陽光透過窗紗,微風吹動了窗臺上的木芙蓉,枝影輕輕搖晃。
沈靈舒見自己身處熟悉的閨閣,終於停止了顫抖,豆大的淚水卻從她眼裡奪眶而出,怎麼也收不住。
“姑娘,快別哭了。”
兩個婢女怎麼也哄不好,不知所措之際,武定侯的寵妾薛宛宛聽得了動靜過來。
“好了好了,好歹是侯爺的女兒,哭什麼?”薛宛宛蓮步輕移,悠悠道:“侯爺還未回來,你再怎麼哭也只有我哄你。”
沈季螭三日前被急召到西郊行宮,沈靈舒正是趁著這機會跑出去胡鬧,結果受了驚嚇。
薛宛宛從來沒資格管她,不必擔責,語調遂也輕鬆。
換作平常,沈靈舒難免要嗆這狐狸精幾句,今日卻只是不停地哭。
“嗚嗚,顧經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