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楓山上漫天紅葉,崇經書院響起悠長的鐘聲,宋璋再次站在了那“天道正脈”的牌匾下。
講堂上素衣如雪,他隨意掃視了一眼,見到了那個數日未來的弟子坐在了角落裡。
“今日講《莊子內篇·大宗師》,知天之所為,知人之所為者,至矣……”
堂中昏昏欲睡的越來越多,宋璋也不在乎,一直說到西王母“坐乎少廣,莫知其始,莫知其終”,他忽然換了個話題,隨意地與弟子們聊了起來。
“昨日有人問我,如何修長生,今日便與你等說一個沃民向西王母求不死藥的故事。”
“皆言沃民不死,其實沃民最初亦是凡人,實力弱小,唯供奉聶龍、躲藏於其地宮為生,後聶龍為地龍所滅,其祖歷經艱險,跋涉至沃野,方稱沃民國。”
“沃野二寶山,一名果山、一名花山。果山以黃金為體、白銀為脊、青銅為樹,結赤色奇果;花山奇花遍野,數百里皆花田,四季不謝。”
“後沃民招至強敵,唯投奔崑崙,獻二寶山於西王母,摘果山之奇果、取花山盛開花瓣之初露侍奉座前,終得賜靈藥,成不死之仙國。”
“再說到中州凡人何以操控異類,則恰如此事。舉例而言,西王母帳下有青鳥,為其取食送信。青鳥一族,自得沃民侍奉以來,食奇果、飲朝露,後裔若至中州,無果與露,則不活也……”
一堂課又在這些奇聞軼事中過去。
待鐘聲一響,宋璋依舊不作停留,灑然而去。
顧經年收了書本,回了號舍,開啟行囊,拿出一件帶血的衣裳來。
這是他今日黎明前遇刺時穿的衣物,胸口處已暈了一團血跡,他拿剪刀將那部分剪下,埋在號舍後面的泥土裡,拿起針線開始縫衣服。
才補好衣服,忽有書院雜役過來,請他到山門處,說是有汋陽府的差役來找他。
顧經年心知是怎麼回事,鎮定自若地出了書院。
鹿鳴臺前,正立著兩個身穿皂服的中年男子,腰間佩刀,還掛著鎖鏈。
“顧經年?”
“是。”
“我們是汋陽府衙快班捕手,今早在斜徑巷發現一具屍體,有證人指認是你殺的,隨我們走一趟吧。”
顧經年有些訝異,問道:“死的是誰?”
“顧府的一個武師,劉闖。”
“他?如何死的?”
“被一刀搠中心口。”
顧經年問道:“為何懷疑我?”
“自然是有人看到了你行兇,請吧。”
“好。”
顧經年倒也老實,隨著這兩個差役又下了霜楓山。
汋陽府衙在城東南隅,三人抵達時天色已經黑了,主管刑獄的法曹卻還是第一時間審問了顧經年。
那是一個身形瘦小的老頭,自稱名叫袁維,一副已看穿一切的表情。
“老夫就不用刑了,此案人證物證確鑿,顧公子自己簽字畫押,認了吧,主殺僕,不是甚大罪。”
顧經年卻知,劉闖並非顧家的奴僕,而是僱來的武師,袁維如此說,無非是誘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