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明建朝以來,錦衣衛三個字就讓人聞風喪膽,哪怕是政治清明如當今臨朝,無論是百官還是百姓,都還是對錦衣衛諱莫如深,怕入骨髓。
因此,當季青臨輕描淡寫地擺出錦衣衛的身份,並且開始讓人記錄圍觀百姓的身份,他們就慌了。
這對兒跳出來說張屠戶八卦的夫妻倆,顯然就是那種又菜又愛八卦的典範。
他們害怕張屠戶,但沒少聽張屠戶的牆角。
所以,他們甚至連三天前張屠戶打小王氏,是因為麵條裡醋放多了都知道,更是隔著院牆,都知道張屠戶把小王氏打得腦門都出血了。
他們也害怕錦衣衛,所以絞盡腦汁地想三天前的細節,想……怎麼讓錦衣衛把張屠戶關死了,別放出來,也想錦衣衛知道他們是聽話的良民,千萬別抓他們進詔獄。
這兩重害怕之下,他們就說得越發詳細認真。
“小王氏向來是害怕張屠戶的,那天卻不知道為什麼反駁了一句,張屠戶說不定就是太生氣,惱羞成怒把人給打死了。”
“就是啊!他說什麼小王氏是被他打得太狠才跑了,大人不妨問問這鄰里街坊的,他哪次打得不狠,小王氏哪次捨得跑了?”
“大人,小人絕對不敢說謊啊!那天張屠戶打人,好多人都聽見小王氏的慘叫了。”
“對對,小王氏叫了兩聲就停了,小婦人聽到還有人敲門去問……”
婦人左右看看,一指肉鋪隔壁的肉餅鋪子:“就是張老六去問的!”
忽然被點名的張老六:“……”
他臉漲紅,然後又刷白:“大人……”
季青臨冷淡地看著他,既不接話也不轉開視線,直看得張老六冷汗直流。
宋亦安忽然道:“你跟小王氏好過吧?”
張屠戶忽然就是一嗓子:“張老六!!!”
張老六登時便是一個哆嗦,猛退兩步,鍋爐都險些撞翻了。
宋亦安凝眉:“叫什麼叫!”
季青臨面無表情地上前,長腿一抬,一腳將張屠戶踹翻了個個兒。
宋亦安滿意點點頭:“再叫,再叫就讓季大人把你的舌頭割掉。”
張屠戶臉都白了,瑟縮地趴在地上,頭都不敢抬。
宋亦安這才看向了張老六,溫和道:“你別怕,慢慢說。……你是睡過他老婆吧?你孩子今年多大了?”
張老六瞪圓了眼睛:“你怎麼知道?!”
話一出口,就後悔地捂住了嘴。
宋亦安笑得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我看你衣著乾淨卻有很多褶子,衣襬破了口子磨舊了都沒有人縫,大約是家中沒有女人吧。
可你身上卻沾有白色的細毛,身上還有一股子帶著檀腥味兒的奶味,是家中養了產奶的羊吧?你拿羊奶來喂小孩兒,很辛苦吧?”
張老六被這般關懷體貼地詢問,卻並沒有感覺到半點兒熨帖,只感覺後脊背發涼。
他看著眼前的矜貴少年,十分驚異自己怎麼會一開始覺得他像個小仙童……這分明就是個能窺心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