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世道——
嘖。
“川白不敢,只是伯父厚愛,川白遲鈍,一時之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婚姻乃是大事,總該要好好計劃一番,才不至於隨意答應了,將來反倒讓白小姐受委屈。”
“也對,婚姻大事何等重要,還是思慮周全再做打算為好。”白識明面色稍緩,笑道,“這樣吧,賢侄三日後返還南城,那麼老夫便給你兩日的工夫考慮。屆時賢侄衣錦還鄉,身邊有沒有家中親眷相伴,就全憑賢侄自己做主,還望賢侄不要再讓老夫失望。”
“是。”
兩人又陸陸續續談了些有的沒的,大概是六部之中何處有職缺,何處需要人填補,又說了些三司案子的進展之類的,橫豎不過就是棍子與甜棗雙管齊下,好叫他死心塌地地跟著自己做事而已,葉川白強打著精神同他磨了幾句,待那白識明放他回去,路過王都中街北面,想到那無醉坊中的餘子良,便讓轎夫停了轎,隨手打發了他們先回去,做派自然,看起來不過是順路經過酒肆,想進去喝上幾杯罷了。
那個原本是葉弄舟隨侍的小廝今日留在別苑裡沒有出來,所以葉川白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也不必刻意屏退人,只進了無醉坊的大門,問:“店裡可有人在?”
“有人的,有人的。”出來的正是阿某所說的那個高瘦的中年男人,一腔吳語,倒將那瘦到有些嚇人的外表都變得溫和起來:“客人是想要點什麼?”
“要二十壇青山長醉。”
葉川白雖信得過阿某,卻不是全然盡信寸光陰,故而並未直接道明來意。寸光陰幫過他們,但他曾是江碧帆的人,那魔都主人是幫過白堯的。也不怪他多心,只是這種時候,多些戒備總歸是不出錯的。
“二十壇?”那男人愣了一下,提醒道,“這位公子,我這青山長醉喝著烈,酒勁也大,常人喝上一大碗就該醉好些天了。”
“無妨,就要二十壇。”葉川白笑笑,挑了一張桌子坐了下來,道,“不瞞先生,這酒並不是在下自己喝,而是打回去帶給一位老先生的。”
“老先生?可是那寸光陰老先生?”
“哦?先生也認得他麼。”
“自然認得的,他酒量好,怎麼喝都醉不倒的。”男人道,“既然這樣,公子在這兒稍坐片刻,在下去取酒。”
他並沒有說自己與那寸光陰之間的瓜葛,倒是讓葉川白猶豫了片刻,才壓低了聲音喊住他,試探著道:“且慢,聽說先生這酒館原先叫長醉坊?如何改了名字,叫無醉坊了?先生有什麼罪,竟要借這點名昭告天下?”
那男人身形一頓,笑了笑,道:“公子說笑了,此醉非彼罪,在下一個窮困潦倒的釀酒人,就算有罪,也是窮罪。”
“窮罪?那便是莫須有之罪了。”
“公子這話該作何解?”
“先生認為呢?”
“在下認為,是公子閑來無事,拿在下做消遣的。”這話該配惱怒的神情才是,可這餘子良卻雙眼上下打量著面前這衣著華貴容貌俊朗的青年人,目光中有些探究的意味。
“先生看我做什麼?”
“哦,不過是公子長得與在下的一位故人實在有些相似,一時出神,見諒。”
“哦?”
“沒什麼,人有相似,不值得公子掛心。在下這就替公子去拿酒。”
“梁先生。”葉川白再度開口,這樣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