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照你這麼說,妖總不會過問妖了?可是有哪一個大妖谷會允許族人在人間濫殺無辜麼?”原鳶蹙眉,反問道。
“呵,什麼大妖谷,說到底也只是一群向世人搖尾乞憐的阿貓阿狗!心甘情願做人家的走狗,也不見得人家就肯認你們。”
“……阿貓阿狗怎麼你了?”這話阿某可忍不了,張口就懟了回去,啐道,“總比不曉得輕重只知道走歧路的山野妖魔要好,自以為修煉是什麼正經法門,其實根本就是連‘修煉’兩個字都寫不明白的野狐禪罷了!還有啊,你看不起阿貓阿狗?有能耐你剛才別被我抓住啊!”
哦,忘了她是貓妖來著。
“話不是這樣說的,”葉川白有些好笑地輕輕拽了拽阿某的袖口,示意她冷靜一些,才定神看向孫謹沉,不疾不徐地道,“孫姑娘,其實我說的那樣兩種人是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
“不知道你在凡間的這些年,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不知者無罪?雖說這話本身也有些不太妥當,但是我想你應該能明白的。”葉川白頂著眾人的視線,笑了笑,道,“因為前者並沒有意識到他們的行為是否有違道義,因為前者對天意始終茫然不知。而當後者問出這樣的話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自己做的是怎樣卑劣的事了,同樣他也很清楚命令他做這些事的人存的是什麼樣的心思,可他卻仍然選擇為了一己的私利傷害別人,這就是區別。”
“貪生怕死乃天性,但知善不行、知惡尤為,才是後者真正的罪業。”段煥恍然,總結道。
這話倒有點意思。
孫謹沉怔了怔,道:“你說這個做什麼?”
“啊,其實也只是剛才提到襄川那雙燕,突然想到了。先前聽聞孫姑娘喜讀人間經卷,素有才名,想來也是明事理之人,之所以會拒絕我們的要求……”葉川白斟酌了一下用詞,十分客氣地道,“之所以會拒絕我們的要求,想來也是在這個問題上有所顧慮吧?”
換句話說,應該就是擔心會受到那魔都主人的責罰吧?
不然怎麼說呢,通常和這些讀書人打交道也就這點好,只要不是撕破了臉,說話的時候總還能在口舌上繞來繞去,給你存幾分面子下來。當然,這也只是通常而已,有些實在是沒有習慣把腦子帶在身邊的人不在此列。
“你錯了,我的確喜歡看那些書,也喜歡用那些書換一點好聽的名頭,但是根本就不喜歡書裡講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理道義。有些事情你的確想得比別人都明白,但是僅限於你們君子那點光風霽月的事情,像這種為了虛名利益的事情,倒還不如蘇府那個男人看得明白。”孫謹沉抬了頭,諷刺地勾了勾唇,道,“不過你剛才那話也不是全錯,我的確有這個顧慮,所以,你要怎樣替我打消這個顧慮?”
她心裡其實已經有了主意了,不然也不會說出這樣近似於預設的話來。
葉川白眼底漾開一絲淺笑,道:“我們中有人出自越谷,越谷中有人曾是修魔人。所以我們此去魔都,無論結果如何,旁人只會知道是一位前輩替我們指路,與你沒有絲毫關系。”
“可是魔都裡面沒有傻子。”
“誰都不傻,可是如果連我們自己都深信不疑呢?”
“什麼意思?”孫謹沉問。
“這個孫姑娘不必理會,我們並不是那種為達目的不顧臉面的人,既然做出了承諾,便不會拿這種事來糊弄姑娘。”葉川白道。他並不是空口白牙地瞎承諾,事實上當初從懷顧那裡換來的法器中還有一個小瓷瓶,瓶中裝著透明的甘露,正有令人在一段時間內對某件並不存在的事都深信不疑的效用。
不過可惜的是,那種錯覺只能維持一段時間而已,要不然等將來他離世之前,悄悄地讓阿某用這甘露倒也不錯。
這是段煥從姜辭序的筆記上看到的,擔心阿某知道後胡鬧,就沒有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