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難道你爹孃不想你嫁給你喜歡的人,你就不嫁了嘛?”一點都不坦誠!
“不會呀,他們不會的。”趙秋秋篤信這一點。她的爹孃最疼她的,她的終身大事,他們自然不可能不顧她的意願。
“那他們做什麼不早點把事情定下來?不是大家都有句話,叫‘夜長夢多’的嘛?”
趙秋秋笑道:“因為逢璧哥哥現在要打理他們家的生意,每天都要花費很多心思,一時半會兒抽不開空準備婚事呀。婚姻大事,不能敷衍的。”
……
“今年蓬平開春時天冷,春雨又少,凍死凍傷了許多茶樹,春茶的收成怕是不會好。”徐逢璧手拂過茶樹道,“若是從前還可以提價,但現在麼,為了同那新茶抗衡,下調價格都來不及,哪裡還敢往上漲?我如今也是一籌莫展,不知道葉兄可有什麼主意麼?”
葉川白放眼望去,也明白徐逢璧口中的“不好”是個什麼光景。茶樹本就不高,而他們所站的位置又是高處,這一眼望去,滿園風光一覽無餘,自然也包括那個淺色衣裙的少女。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那少女神采飛揚的模樣倒是比暖陽都燦爛幾分。
真好看。
葉川白頓了頓,回過神來,淡淡地道:“既然茶葉已經是這樣了,那麼只能在製茶的過程中多用心思。你也知道,我對製茶一道向來是不大通的,這中間的工序自然是徐兄你更明白一些。再者,番邦進貢的新茶雖然攻勢兇猛,但眼前這盤棋卻也不是死局。”
徐逢璧聞言,道:“願聞其詳。”
“新茶雖好,但事實上徐家的春茶也差不遠。只是天子說那新茶好,皇族的大人們也就說新茶好,那麼滿朝文武至黎民百姓自然也都跟著說新茶好。”
“是這麼個意思。”徐逢璧思忖片刻,點頭應道,“但若這樣講,哪裡還有什麼生路呢?”
“有的。”葉川白淡笑道,“生路只有這一條,在哪裡被截斷,那麼就必然是要從那裡再開始的。貴人們喜歡新茶也不過是圖個新鮮罷了,到底比不上徐家的貢茶知根知底不是麼?”
徐逢璧若有所思地道:“葉兄的意思我倒是有點明白了,只是……這事怕是難辦,貴人的心思難料,況且我等尋常百姓,又哪裡有那個本事改變貴人的想法呢?”
“貴人也是尋常人啊,有耳有舌的又有什麼難料的?還有,徐兄總該記得一點,新茶自番邦一路運至王都路途甚遠,不比徐家的貢茶得天獨厚。明明他們遠來是客,卻偏偏將東道主逼得一退再退,這是個什麼道理,用的又是什麼心思,這裡面有多少文章可做徐兄也該是心知肚明的才是。”
地位越高,對有威脅的事物也就越忌憚。與其在別處爭執不休,倒不如抓住貴人憂心之處,事半功倍。
葉川白說得也是風輕雲淡的,目光越過行行列列茶樹始終落在那少女身上,而那人偶爾察覺到視線轉過頭來,朝他一笑,更是令他臉上的笑意不斷地加深。
“葉兄說的是,只是究竟與貴人隔得太遠,就算上下打點,有些話也難讓貴人聽見。”徐逢璧還有些猶豫,倒不是他不捨得花錢打點,若舍些錢財就能解決此事,他高興還來不及。只是那新茶來勢洶洶,若說天子身邊無人代之周轉,他是不信的。
有那樣的人在,那些錢財當真有用麼?
“此事徐兄也不必多打點,過猶不及。貴人耳聰目明,有什麼是不知道的呢?”葉川白這話說得隱晦,但對徐逢璧來說卻足夠懂了。
這世上從來沒有不透風的牆麼,百姓大多不會公然與天子唱反調,但私底下卻也不是全然不說的。況且有些話“忠言逆耳”,只要不觸碰天子的底線,又能讓他聽了高興,就不是什麼壞事了。天子耳聰目明,許多事都清楚得很,正如那新茶為什麼會在國中風靡,是什麼人代為運作他怕也是清楚的,不過是沒必要點破而已。
但如果有朝一日這新茶觸及了他的底線,那就另說了。而眼下十分顯然的是,照葉川白的那種說法,這件事就已經不僅僅是“觸碰”到底線那麼容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