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狂風猶豫了一下,道:“探子回報,你要徐管家護送的少女已經快到穎城了,一路平安,哦,順便說一下,私通乾國的穎城城牧許半山被人殺死了,城中潛藏的六十七名諜子也被盡數拔除,大皇子殿下向陛下舉薦了名叫林坤的幕僚暫代城主,聽說他曾經幫助你偷偷摸摸過州關。”
燕天明渾身一震,聲音難抑憤怒,“這個畜生,怎麼當上了城牧?”
“你與他有仇?”燕狂風濃眉一皺。
燕天明點點頭,長撥出一口氣,冷冷道:“這樣也好,他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那個誓言我一直記在心裡,這一趟就了結了吧。”
燕狂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也沒有深究,頓了一頓,問道:“你瞎了一隻眼,還習慣嗎?”
“習慣肯定不習慣,只是瞎了就瞎了,也只能逼著自己習慣了。”燕天明淡淡一笑。
燕狂風嘆了一口氣,仰頭望天,怔怔出神,良久方澀聲道:“是爹害苦了你。”
燕天明渾身一震,不敢置信父親竟然和自己道歉,在他的印象裡,父親一直是一個很嚴肅的人,不茍言笑,和爺爺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從來沒聽過他用這種語氣和別人說話,而且這十年來爹爹從來沒給過自己好臉色看。
燕天明摸了摸頭,眼睛有點酸澀,十年了,爹爹幾乎都沒有怎麼和他說過話,今日恐怕是說的最多的一次。
燕狂風走到那株桃樹前,細細撫摸粗糙的樹身,嘆氣道:“這些年苦了你了,你若是真想去入朝為官,那便去吧,我也不攔著你了,你爺爺也不會不同意的。”
“我會去的,但是在那之前,我要出門一趟,短則半年,長則兩年。”燕天明道。
燕狂風撫摸樹身的手一頓,也沒回頭,問道:“為什麼?”
“走了千裡,才知道我還是太狹隘了,想走一走江湖,看一看風景,殺一些人。”
“不行,”燕狂風轉頭,微怒道:“江湖險惡,豈是你能想象的,就你這麼點微末實力,去那步步殺機的江湖與送死何異。”
“爹,男兒志在四方,因艱險便退縮,怎是大丈夫所為,大伯三伯都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死在沙場上,何曾有過怨言?我燕家又何曾有一個孬種?”燕天明摸了摸左眼刀疤,平靜道。
“這如何一樣,你實力如此低微,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光有一口豪言壯志有何用?你已經瞎了一隻眼,若是把小命也給扔了,要我怎麼去和你娘說?!此事再也休提!”燕狂風怒氣蓬勃,話一出口,便知不妙。
燕天明頓住了,默然良久,澀聲道:“爹,我娘究竟在哪裡,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來見我一面。”
燕狂風怔怔而立,嘆道:“天明,還不到時候!”
“又是時候未到,到底什麼時候才是你說的那個‘時候’,我已經二十歲,卻連娘親一面都沒見過,爹,你究竟是什麼意思?”燕天明語氣難抑憤怒,心情激蕩不止。
燕狂風沉默著,燕天明也沉默著。
只有身旁那株兩人曾經一起種下的桃樹還在隨風搖曳。
一名白眉白發白須白氅的老者來到了燕府的門口,在門口站住了。
“那燕天明沒死,也沒落下頑疾,而且似乎還擁有了暫時可以匹敵煉氣境內元的實力,還僅僅看了一次就偷學了老夫的一袖風……”
上官陽戈摸了摸胡須,高深莫測一笑。
“這小子有點意思。”
彷彿感覺到了危機,燕府中響起兩聲驚天虎吼,一黑一白兩頭巨虎一掃懶洋洋的神態,猛地站起,渾身炸毛,向著燕府大門的方向連連低吼。
燕府後山竹林石洞中,邋遢老頭猛地睜開眼睛,嘿嘿笑道:“終於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