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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沈夕向尹洹告辭,兩人不忍分別,垂淚相擁。尹洹把沈夕送出皇城,又和他抱了幾抱,沈夕連連勸說,尹洹方收陣回去。
沈夕走出半裡,忽聽背後馬蹄陣陣,在十丈外停住,其後迎來一頂紅轎。沈夕不用猜也知轎中人是誰,微笑道:“雲笙,你來了。”轎中無人說話。沈夕走到轎前,四周人馬紛紛後退。沈夕去揭轎簾,卻沒掀動,顯是被轎中人死死攥住。
沈夕道:“雲笙…”轎中人道:“我不想見你!”沈夕道:“不想見為何趕來?”話音一頓,又道:“第一次相遇也是這般情形,那時你坐著轎,把我當成了叛黨…”轎中人啐道:“你現在就是叛黨!”沈夕笑笑,接著道:“你對我很好,更救了我性命,原該以死相報,可是我…”不等他說完,轎中人低身問道:“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沈夕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感情,可我想她想的很,不回西域一次,心中始終難安…”轎中人道:“回西域後,你會想我麼?”沈夕道:“當然想。”轎中人道:“你東想一個人,西想一個人,想得緊了來回奔跑,不累啊!”沈夕道:“這…是挺累…”
轎簾掀開,雲笙走下轎來,仰頭呆瞧著沈夕,緩緩道:“還說自己不是無情無義之輩,你這一走了之,哪有情有義了?”沈夕見她雙目通紅,似已哭過,臉上微泛憔悴之色,顯是昨晚沒有好好入眠,心口驀地一痛:“她待我如此情深,如今我卻要負她西去,我好生殘忍…”遂道:“雲笙,我就再留幾…”雲笙伸手掩住他嘴,沒有讓他說下去,強笑道:“留什麼,你人能留下,心只怕早飛西域去了。”
沈夕心裡慚愧,低下頭去,忽覺胸前一暖,眼前紅衫晃動,雲笙抱住了自己。沈夕道:“雲笙…”雲笙也不說話,雙手環得更緊。遠處侍衛人人瞥向別處,裝作沒瞧見,可臉上均現笑意,其中道理如何看不出。沈夕也覺得不太雅觀,輕輕推開雲笙。
雲笙俏臉通紅,從懷裡拿出一掛珠鏈,仔仔細細纏在沈夕手腕上,說道:“這是母親給我的,你不能丟,必須隨身帶著,等咱們再相見,若沒了這珠鏈,我…我可不依…”
沈夕聞到她身上的少女氣息,又見她前頸肌膚瑩白似玉,幾絲秀發飄到自己臉上,心情不禁激蕩起來,輕喚了聲她名字,剛要把她苗弱的身軀攬入懷中,雲笙卻急退而回,說道:“走吧,皇帝哥哥都留不住你,小女子更無此等能耐。”
沈夕摸了摸手上珠鏈,陡然想起一物,從裡衣中拿出,交給雲笙道:“別日無期,這個是我身上唯一東西,你留著吧。”雲笙奇道:“什麼啊?”見是本古樸韌薄的書籍,隨手翻了兩翻便即合上。
沈夕道:“我有今日功夫,就是照這本書上練的,當今好多人都搶著得到,最後卻落入我的手中。”雲笙道:“有那麼厲害?”吐吐舌頭道:“你給了我,不怕人家來皇城找我麻煩?”
沈夕呆了呆,一撓頭道:“還真沒想到,那怎麼辦?”雲笙往旁邊一望,見西向有個小樹,指過去道:“咱們藏那裡好不好,既是本神功秘籍,誰也不會想到會埋到地底當中。”沈夕道:“好。”雲笙撲哧一笑道:“你捨得我可不捨得,你的東西我會好好保管,再有厲害的高手來,我也不會交出去。”沈夕道:“可這秘籍極為危險,我怕…”雲笙道:“危險還交給我?放心,皇城是什麼地方,難道還藏不住一本小小的書冊?”
雲笙扯下一段衣袖,把書籍仔細包好,貼身放妥。兩人四目相對,互執雙手。沈夕見她楚楚動人,憐惜頓生,心想再待下去,自己絕然難以離開,轉開頭說道:“我會再來看你。”言罷西去。雲笙叫了聲沈夕,沈夕不敢回頭,大步急奔。
一口氣奔出百裡,眼見日頭當中,找了家客棧歇息。臨睡覺前,心裡直想:“我到底喜歡若卿還是雲笙,若卿為我毀去面容,雲笙也有回命之恩,她倆都很好…哎,我算什麼,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她們倆…我都配不上的。”想起無父無母,腦中登時回響起張順開的話:“魔蓮尊者是你殺父仇人,魔蓮尊者是你殺父仇人…”回蕩聲久久不去。
在客棧躺了小半時辰,忽聽窗外炮竹陣陣,鑼鼓喧天,似在慶祝可喜之事。沈夕推開小窗,原來是一隊官兵在遊街示眾,後面跟著鼓吹手。官隊行到大街當中停住,為首的官員道:“鄭黨禍國,亂世奸賊,今日得誅,天下大安。皇上有旨,勿論政敵,死者從軍,撫恤百兩!”他喊了兩次,鑼鼓也跟著吹奏兩次。
沈夕心想:“這鄭黨怕是鄭天沖等人,雲笙說今日問斬,當真如時殺了他。”又見那官員眼熟,記起是昨晚宴上一武官,拾窗躍下。這客棧樓有三層,沈夕身法既快且輕,落地未發出一絲聲響。那官員兀自叫喊,忽聽身旁有人稱道:“丘大人好。”
官員大驚,急忙回頭,咦了一聲道:“你…沈公子!”沈夕捧揖道:“丘大人奉命辦差來啦。”那官員名叫丘慎,立刻翻身下馬,上前也行揖道:“沈公子原來到了此地,下官未經打聽,有失迎禮,沈公子千萬不要見怪。”
沈夕道:“丘大人不必客氣,昨夜興至五更,丘大人不曾作歇便勤辦皇事,怎有閑暇顧忌其旁。丘大人負責這一城區嗎?”丘慎道:“正是,那姓鄭的狗賊午時斬了頭,下官便奉命四處撫民。既和公子相會,招待可不能怠慢,若不嫌棄,可否請公子入小坐一敘?”神態甚是恭謹。
沈夕道:“不敢勞煩,小的前來實是有要事請教,大人可知西郡三府總兵張大人去了何處?”丘慎道:“張順開張總兵?”沈夕道:“正是。”丘慎道:“下官不曾耳聞,當日事變,張總兵辭去了總兵之職,那時之後從未遇逢。公子等得及麼,下官即刻派人去尋,有訊息便來通訊公子。”
沈夕心想:“天下之大,如何去尋一個卸官之人,我不過想細問自己身份,不急於一時,說不定在哪便見到他了。”遂道:“那叨擾了,小的自己找尋就可。”
丘慎幫不上他忙,滿臉歉意,擺仗道:“來人啊,隨本官恭送沈公子!”沈夕道:“大人且行公事,犯不著為小的耽擱,丘大人,回見。”一起手,已掠身於數十丈開外。
沈夕自聽得張順開親口說出殺父仇人時,久藏心底的迷惑重翻上來。七年之前,張順開道自己認賊作父,鬼剎教人人都是惡徒,卻沒說是誰下毒手殺了自己父母。他不曾懷疑過鬼剎教一人,也不敢去懷疑,將這禍端推到誰身上,都無法承受。後來遇上遲遠心,被他譏諷一番,頭腦反而清淨,不再對親父養父介懷。可有這個心結,怎能徹底消去,直到張順開故事重提,說起魔蓮尊者屠了村子,心思滾蕩,連臥床時腦中都不住徘徊:“真是魔蓮尊者?若是他,我…我會報這個仇麼?”
他左思右想,煩惱之極,陡然大吼一聲,震得四處街瓦都啪啪掀響。旁人紛紛側目,沈夕也不理會,只管大步奔行,餓了買餅充饑,累了租馬代步,其實也不知去往哪裡,渾渾噩噩十多日,一停未停,直到轉過幾處大道,前方灰濛陡現,終於被一座橫山擋住了去路。
沈夕走到山腳,仰頭上望,不悅道:“大山啊大山,你也要阻我麼?”怒出一掌拍上,頹然相坐。未及坐地,但聽噼啪噼啪之響,四五十丈高的山峰撕開一道通天的裂縫。沈夕立馬跳起,心中駭然:“怎…怎有這麼大力量?”
他和謝少殤交手時已知自己功力高出世上很多人,那畢竟和人過招,沒拿實物試過,誰知隨手一拍就有如此威力,不禁呆住。過了半晌,搖搖頭道:“縱然練成無敵神功又有什麼用,人不快樂,還不如普普通通的百姓自在。”轉身走開,走出三步,回頭望去,心想:“我拍斷了山,會不會倒下傷及路過無辜?”走出三步回頭又看:“這山遮天蔽日,拔勢吞空,倒也穩固,再有百年也未必會倒,只是…裂縫未免拙劣難堪…”想到這裡,不禁一樂:“原來我的掌法已有開山之勢,道長見了會不會大吃一驚?”他走幾步回頭望一次,蹦蹦跳跳,漸退漸遠,不知不覺,煩惱已消去好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