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海遙叫司機送韓惜回家。
車子開到小區門口,韓惜下來,路過小區小花園的時候,她抬頭往樓上看了一眼,紀堯的房間跟她的一樣,黑洞洞的。
她想,他今天大概在葉主任或者他爸媽家吧。
電梯聲音響起,將聲控燈喚醒。
紀堯抬頭,看見從電梯裡走出來的女人,他摁滅手上的煙頭,轉頭看她:“我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
韓惜看了一眼地上的煙頭,粗略數了一下,至少十二個。走廊不通風,到處是煙味。
她走過來,擰眉:“怎麼又抽煙。”這得是他一兩個月的量了。
紀堯看了她一眼,眼裡帶著一層陰鬱:“跟你有關系?”
韓惜從沒在他眼裡看見過這樣的情緒,她偏過臉去:“有。”
紀堯勾起唇角冷笑了一下,接著聽見她說道:“地上的垃圾,扔我門口了。”
他笑容凝固,眼睛緊緊盯著她:“說好了今天等我回來,你去哪了?”
韓惜低頭,腳尖攆了攆一顆煙頭,低聲說道:“我去羅海遙那了。”
紀堯:“你倒是誠實。”
韓惜:“他喝多了,還發了燒。”她頓了一下:“他心裡不好受。”
紀堯垂眸,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我呢,我心裡就好受了?”
韓惜抬頭,迎著紀堯的目光,這才發現他眼底似有一絲淚光,閃了一下,又不肯落下,一抬頭,又咽回了眼底。
韓惜靠在門板上,跟紀堯並排,很久兩人都沒說話。
聲控燈自動滅了,走廊一片黑暗。韓惜偷偷往紀堯身邊挪了挪,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了,才默默舒了口氣。
兩人在黑暗中站了很久。
他的聲音很低,低到不豎起耳朵就聽不清:“跟他相處的時間不算太長,就三五年,他一共救了我四次。他教我跆拳道,幫我簽沒及格的試卷。他臨走的時候跟我告別,讓我等他回來,多練功,好好寫作業,不要偷懶。”
“是不是因為我偷懶了,所以他再也回不來了。”
“我最近經常做夢,夢裡卻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要不是還有照片可以看,我真怕自己會忘了他的樣子。”
聲控燈亮起,紀堯偏過頭去,聲音帶著點鼻音:“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嗎。你就跑出去,也不等我。”
在韓惜眼裡,紀堯一直都是陽光的,向上的,他永遠像一顆太陽,不管再陰暗的天,都能給人照亮了。
他是太陽,她忽略了他首先是個人。
是人就有脆弱的時候,沒有人會一直堅強。
她走近他,輕輕抱了他一下:“別哭了。”
紀堯偏過頭:“我沒哭。”
韓惜拍了拍他的背:“你別哭。”
紀堯咬了咬唇:“我沒哭。”
韓惜松開他,從包裡拿出來一張紙巾遞了過去:“別哭。”
紀堯一把將紙巾拍掉:“我沒哭。”
韓惜又拿了張紙巾出來,在他臉上擦了擦,哄小孩一般:“好,你沒哭,你流汗了,我給你擦擦。”
紀堯一把奪過韓惜手裡的紙巾,看了她一眼:“不用你管。”
“我又沒喝醉,也沒發燒,不需要你管。”
說完朝自己家門走去,拿出鑰匙開了門,又砰地一聲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