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惜走過來,一邊聽著紀堯的分析,一邊仔細觀察陽臺周圍的痕跡。
紀堯繼續道:“死者性格外向,喜歡看熱鬧,沒與人發生過什麼大矛盾,小摩擦倒時常有,近三個月以來跟死者産生過糾紛的鄰居已經調查過,沒有疑點。”
他沉思了一下:“大矛盾沒有,小摩擦不斷。”這種人其實挺不招人喜歡的,近幾年因為幾句口角引發的兇殺案不少。
兇手或許並不是與死者相熟的人,不一定是因為什麼大的恩怨。
韓惜蹲下來,看見翻倒的花盆旁邊有一粒綠豆大小的物品,可能是動物或人類糞便。
昨晚出現場的時候,這個花盆還沒倒,極有可能是之後被風吹倒的,這才將花葉掩蓋的東西暴露出來。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這粒東西什麼都不是,什麼也證明不了。
法醫的職業準則之一就是,不放過一絲一毫的可能性證據,韓惜小心蒐集起來,放進證物袋,打算帶回市局化驗。
兩人又到處看了看,沒發現別的異常。
到了樓下,韓惜往自己住的單元走去,到樓下的時候發現身後的人一直沒走,跟黏在她身後似的。
她轉頭:“你不回去嗎?”
紀堯單手插兜裡,笑了笑:“來都來了,不請同事上去坐坐嗎?”
韓惜:“不請。”
這話一般人接不上來,但紀大隊長不是一般人,他彎了彎唇角,一雙桃花眼漾著無邊春色:“我會做飯,你有鍋嗎?”
韓惜拿出鑰匙開啟樓道門,靈巧閃進去,轉身把門關上:“沒有。”說完轉身走了。
紀堯站在樓道門外,透過門上的鏤空,看見裡面的女人上了樓梯。
樓道燈光昏暗,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射在牆面上,人已經走遠了,影子才慢慢消失。
她身上似乎透著無邊的孤獨,不願意別人走進來,卻又站在不遠處,堪堪看著熱鬧的人群,眼裡充滿渴求。
他特別想告訴她,這個世界上除了水餃,還有很多好吃的東西,比如香蕉牛奶。
他往後退了退,抬頭看著402的窗戶,很快裡面就亮起了燈。
短短一會,天空竟飄起了雨,雨滴不大,不打傘死不了人,卻也熱乎不了。
紀堯站在樓下腳踏車棚裡躲雨,他的車子停在周通家樓下了。從這邊走過去,有點距離。
他看了一眼天色,正準備沖進雨裡的時候,一把黑色的傘突然從天而降,落在他腳邊。
等他抬頭往上看的時候,四樓的窗戶已經關上了。
他笑了笑,撿起地上的傘撐開,一股淺淡的檸檬香撲來,給這個雨天平添了些許情趣。
女人她嘴硬心軟,像小時候吃過的軟心糖,外面包著一層堅硬的殼,你得慢慢把那層殼融化了,才能品到裡面的柔軟和香甜。也有心急的,直接將殼咬開,咔嚓一聲,軟的硬的,一同融化在心底。
紀堯舔了下唇,舌尖頂了頂後腮幫,舉起傘走進雨裡。
他開啟車門收起傘,將滴著水的傘放在副駕上,絲毫不介意座椅上的高檔皮質被水浸濕。
家裡老太太打來電話,劈頭就港:“兒子,週末騰出點時間相親,那什麼,你三表姨家的表弟。”
紀堯聽完這話差點撞上旁邊的花壇:“媽,您兒子是直的,比鋼鐵還直。”心說老太太已經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了嗎。
喪心病狂的老太太趕緊接上:“我還沒說完,你三表姨家的表弟的公司的財務總監,女的,我見過一次,一看就跟你有夫妻相。”
紀堯一邊開車一邊答道:“不去。”
老太太使出殺手鐧:“不接受相親就回家繼承家産,你自己選。”又道,“你老孃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你在警局待不下去。”
這個紀堯信,但他不妥協:“不去相親,也不辭職。”又補了句,“鐵樹就要開花了,心裡可能有人了。”說完掛了電話。
紀堯看了一眼副駕上的傘,黑色的傘面被雨水粘得皺成一團,水滴順著傘尖滴落下來。
她拿著這把傘往樓下扔的時候,抱得是一種怎麼樣的心態呢?
他光是這樣想著,唇角就已經不自覺地上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