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自己從小對所謂權勢的興趣和野心,或許還不如自己老哥……
心裡這麼想著,張鐵卻點著頭,“嗯……我也這麼想的!”
“懷遠堂現在在幽州也就只有一郡之地,城不過十,也不見得比燭龍領大,這個族長論爵位也不過是伯爵而已,無論爵位城池,你若想要,何須別人讓你呢,以你在地元界擊殺魔族的功勞,等到天機榜開榜封爵之時,要掙來一個爵位,也輕松得很,想要城池,你若到南疆,我們想建多少就建多少,想建多大就建多大,還不用看別人臉色,誰稀罕幾座城池一個伯爵,弄得還像是天大的恩情一樣……”
比起張陽,白素仙的語氣就多了一些不滿,廣南王府郡主的眼光,還真看不上張太玄以族長之位讓給張鐵的那點東西,張太玄在這種時候讓出族長之位的舉動,在此刻的白素仙看來,她就像一個新媳婦隨著姑爺第一次回家,公婆都還沒見呢,就看到姑爺家裡的長輩在自己的男人面前拿出家産讓自己男人表態一樣,生怕她來了會讓她男人有了靠山外援會多分一些一樣,自然引得她一肚子不爽。
立場角度不同,看待同樣事情的結論也不同。
張陽和張鐵兩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張陽微微笑了笑,用眼神給張鐵傳遞了一個資訊——你找了這個媳婦,恐怕也不是省油的燈。
張鐵同樣用眼神給張陽回了一個資訊——放心,我罩得住。
張陽朝張鐵身邊的張貴看了一眼,張鐵明白了老哥的意思,一下子偏過頭看著張貴,“張貴,你想說什麼?”
“主人先恕老奴無禮之罪,老奴才敢說!”
在張陽和白素仙面前,張貴不再掩飾他的身份,直接以張鐵的奴僕自居。
“沒事,這裡就四個人,大家就事論事,你有什麼想法就說吧!”張鐵擺了擺手。
“是,那老奴就放肆了!”張貴先對著張鐵一揖,直起腰之後,才眯著眼睛緩緩開口說道,“在老奴看來,懷遠堂族長張太玄剛才要把族長之位讓給主公,實在是一石二鳥,包藏禍心!”
張貴這話一說出來,書房裡的溫度,一下子就低了好幾度,張鐵也眯起了眼睛,打量著張貴,看不出喜怒,只是聲音平淡的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主人若接任懷遠堂家族族長之位,主人一身驚天動地的秘法傳承,是算懷遠堂的,還是算主人家的,若算是主人家裡的,一族之長身懷秘法卻不傳授同族同宗之人,這在哪裡都說不過去,還有藐視同宗敝帚自珍之嫌,懷遠堂中必有非議,所謂升米恩鬥米仇就是此理,主人現在對懷遠堂有恩,懷遠堂子孫皆感主人恩情,對主人多有畏服,如果主人接任族長之位而不把一身秘法傳下,只要有人在暗地裡稍有鼓動挑撥,人心的貪欲就會讓這畏服就會變成仇恨和不滿,主人這個族長之位也做不長久,還會留下一些隱患!”
“若是主人將一身秘法留在懷遠堂中傳下,有人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獲得這些東西,主人或許會在懷遠堂中獲得一個好名聲,但卻會失去自己在亂世之中最大的憑仗,而就算獲得好名聲,就像剛才大少爺所說,主人家中現在後代人丁還不夠興旺,金烏城之嫡系血脈還無法完全掌控懷遠堂,主人傳下秘法,最後換來的也不過也是一個徒有虛名的族長之位而已,可謂得不償失,而若主人的秘法在懷遠堂中流傳開來,最大的受益者,將是後代人丁最多的儀陽城一脈,將來儀陽城一脈的子孫壯大之後,若出幾個天縱之才,主人的嫡系血脈是否還能再接任族長之位恐怕還在兩可之間,這還只是其一!”
“其二呢?”張鐵幽幽開口問道。
“其二,如果主人當眾表態不接任族長之位,那麼,以後主人在懷遠堂中對張太玄就再無威脅,主人是君子,當著懷遠堂眾位長老說的話,君子自然不能自食其言,主人以後若對族長之位若有異心,就是貪戀權勢食言而肥的小人,一個小人又如何能夠取信於人,取信天下,取信懷遠堂,又有何資格坐上懷遠堂族長的位置!”
“所以,今日張太玄讓出族長之位給主人這件事,無論主人答應或者不答應,張太玄一石二鳥的算計,都至少會中一鳥,達到他的一個目的,其他一鳥,則可徐徐圖之!無論是主人秘法還是懷遠堂族長之位的權勢,都非同小可,為了秘法權勢,同門之間,同宗之間,甚至父子兄弟之間相殺相害的慘劇每天都在太夏不同地方上演,有些人為了這兩樣東西什麼手段都能用得出來,哪裡會有什麼顧忌。”
“當然,這只是老奴的一點看法,老奴這一輩子見慣了魑魅魍魎的各種卑鄙伎倆和陰謀算計,從來都是以最惡之心度人,從不知善良為何物,老奴從前與張太玄並無交往,對其人瞭解也少,或許長風伯爵也是謙謙君子,一心為懷遠堂謀福祉,對主人也欽佩得緊,是老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量錯怪了他!”
張貴這一番話說出來,整個書房裡一下子就鴉雀無聲,連張陽和白素仙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張貴,不知道張鐵從哪裡找來這樣一個人物。張貴剛才那一席話,字字見血,句句誅心,令人不寒而慄,他以說完,房間裡的溫度似乎都又降了幾度一樣。
在張貴說話的時候,張鐵看著張貴的眼神越來越銳利如刀,挖心剔骨,一直到張貴說完,張鐵才閉起了眼睛,一語不發,房中安靜了片刻,足足過了十多秒之後,張鐵才睜開了眼睛,眼神和聲音都已經重新恢複了平靜。
“長風伯爵身為懷遠堂一脈之族長,大公無私,是懷遠堂中流砥柱,萬人敬仰,今日房中所說之話,於長風伯爵多有不敬,我不希望再有第五個人聽到!”
“是,老奴剛剛頭昏腦漲,胡言亂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說了什麼!”張貴應了一聲,沒有辯解,沒有不滿,又像一條老狗一樣,微微佝僂著身子,默默無聞的站到了張鐵的身後,垂下了自己的目光。
張鐵微微沉吟了一下,然後對老哥說道,“以後我們張家宅裡就成立一個外事房,讓張貴當家裡外事房的總管,家裡家外都看著一點,我們在外面做事也放心,老哥你在人手上也調配一下……”
張陽再次打量了張貴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有些話,自然不需要說得太明白。
只是這番說話的功夫,飛舟級已經飛到了金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