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韓兩城和萬生宗能做的,也只有這些。雖然他們對除籍之人的遭遇感到很同情很悲憤,但那份和議協約,還有他們自身的需要,讓他們不能插手太多,更不能與天雷宮起衝突。
洛依一路走著,一路看著,她的心很悲痛。她已來過這裡太多次,還是難以忍受。
前方有一架只有一個車輪的簡易板車,一人在前拉著,兩人在後推著。推車的其中一人實在太累了,他已沒有了力氣,也走不動了,他停了下來。沉重的巨石,忽然少了一個人推,車輪向前滾了幾尺,向一側倒了下去,巨石也滑了下去,發出了不小的聲響。
旁邊有一個大秦兵士見狀,舉起藤鞭就向停下那人抽去,口中喝道:“誰讓你停下的。”
洛依怒從心頭起,快步上前,一拳打向那個兵士的臉,直接將他打倒在地。
一時引起騷動,四周的除籍之人見狀齊道:“打死他,打死他。”
也引來了更多的大秦兵士向這裡湧來。
被打倒的那個兵士捂著臉爬起,正要作勢回擊,口中還喝道:“誰敢打我,找死。”
可當他看清洛依,手上的動作卻停了下來,還低下了頭,那模樣像是理虧。
四周的除籍之人仍喊道:“打死他,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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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的兵士已經來了,有一人厲聲道:“幹什麼,想造反嗎?”
除籍之人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但也還有幾聲不知從人群裡的何處傳來。
兵士中為首的那人,看起來像是頭領。
頭領看向洛依,道:“原來是大小姐。”
洛依在這裡施粥、施飯、施肉,送衣物棉被,為人療傷治病,已經多次,大秦的兵士都認得她,好些除籍之人也認得她。
洛依不說話,只是面帶怒容。
頭領看向那個被打的兵士,道:“發生了什麼事?”
被打的兵士指了指那個被他鞭打仍縮在地上的除籍之人,低聲道:“他停下了。”
頭領看著洛依道:“大小姐,你看,他也只是執行軍令。”
洛依怒氣未消,道:“你們的軍令能不能有點人性,他們還不夠苦嗎!”
頭領臉上閃過無奈,道:“我們是軍士,軍令如山,還請大小姐不要為難我們。”
這樣的事發生過很多次,誰都無可奈何,最終都是不了了之,除籍之人也都知道,他們只是想要宣洩,比如高喊幾聲“打死他”。
除籍之地的反抗和騷亂每年都有發生,尤其是剛剛有新的人被帶來的時候,不久前剛剛發生過。但每次都是很快被彈壓,他們都是腳戴鐐銬身體虛弱的人,面對訓練有素手持長槍的兵士,他們又能做到什麼。
他們的心早已死了,早已認命,只等待哪一日身體也真正的死去。這暗無天日的世道,除了再也見不到的親人,已沒有什麼可留戀。
萬生宗和衛韓兩城偶有對他們的幫助,是他們唯一能看見的光亮,漆黑長夜中僅存的一點光,僅有的安慰。是這群悽苦的人,咒罵蒼天,咒罵命運,咒罵大秦,咒罵天雷宮,無盡的咒罵中,唯一的一點感激。
被鞭打的除籍之人爬了起來,對洛依道:“沒事了,我可以走了。謝謝。”
他已經很瘦弱,面色枯黃,疲憊不堪,但還是不想給幫他的人添麻煩,正是心中的感激,支撐著他的善念。
也許他很軟弱,被鞭打不敢反抗,有人替他出頭也不敢反抗,但這是他能為幫他出頭的人唯一能做的事,是他僅有的回饋方式。
助人與回饋,從來不是看他給了多少,而是看他能給多少。
為了回饋洛依的幫助,他已給了他的全部。
那就是默默走開,走向倒下的板車,試圖扶起巨石,然後拖著疲憊的身軀,用盡最後的力氣推著板車上路。
但那巨石實在太重,他又太瘦弱疲累,任他使出全身的力氣也搬不動。
頭領看向身旁的兵士,擺頭示意了一下。
幾個兵士向他走去,合力幫他把巨石搬起,扶正板車。
板車終於又緩慢地前進,他推著板車回過頭,對洛依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