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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入冬，京城就下起了一場鵝毛大雪，這雪下了整整一上午。天冷雪厚，民巷裡一片安靜。
“我不去。”無助的嘶喊聲從巷頭的一戶人家傳了出來，打破了這傍晚的寧靜。
這戶人家姓李，在這處民巷裡頗有知名度，婦孺皆知。如此有名，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這李家有個潑辣不講理的主母，和鄰裡多有齷齪。這主母本姓周，李家正妻去世之後，娶的續弦。
這民巷幾乎牆牆相連，誰家有個風吹草動都知道。眾人紛紛開門，探看究竟。
李家門前，兩個婆子拽著一個女人從門內往外拽。這麼冷的一天，這女人只穿著薄薄的單衣，她瘦弱不堪，面容枯槁，眾鄰居暗自納罕，這女人是誰？
看上去想來極為不情願，她的雙手緊緊地扒著門，指甲深深地陷進了門板裡，她硬被拖拽著，就是不肯走，她卑微地看著周巧：“二孃，求你別把我賣了。”
眾人這才認出是李家的女兒，這李家的女兒不到二十歲，竟成這般模樣。
這女兒姓李，名瑤，李瑤脾性柔順，長相也是極好的，就是命運不濟，嫁人三年，生不出孩子，被休，被送回孃家，家有繼母，日子自然更不好過。大越朝，男尊女卑，女子本就命賤，更別說不能生養，被休棄的女子了。不能生養，不能再嫁，養在家裡，鄰裡時常聽李氏咬牙切齒地說自家白養個閨女，費米費糧的，沒男人要，養在家裡，真是……李氏想起自己的米麵，心疼地直皺眉。幾個好心的鄰居，上前勸道：“你這女兒也可憐，留在家裡，不過三餐飯。”
李氏一挑眉，出口的話甚是刻薄：“我家的事礙著多嘴的烏骨雞了。”
鄰裡都知道她的脾氣，她為人潑辣刻薄，而且還記仇。誰要是惹了她，她能記很久，能指桑罵槐，罵人一年。
這是別人家的事，鄰居也不願給自己添堵，無人再開口。
李氏蠻橫地掰開李瑤的手，兩個婆子順勢上前，架住李瑤的胳臂，以防她再掙脫。
弱不禁風的李瑤也不是兩個婆子的對手，她像是認命了，她仰臉，看著站在臺階上的繼母。“我跟婆子走，可我走之前，想去我屋拿走我孃的遺物。”
李氏不屑地撇撇嘴，“一本破書，也不是什麼值錢東西，還惦記著。”
鄰居見她著實可憐，“讓孩子進去拿吧。這一走，怕是…..”那種地方，進去，怕是這輩子都回不來了。幾個鄰居附和著。
李氏挑挑眉毛，“罷了，我這人素來大方，去拿吧。”
那兩個婆子對視了一眼，想著瘦的跟小雞子似的李瑤也逃不出去，遂鬆手。
豈料？“噗通”一聲，李瑤猛然一沖，撞牆而去，猛撞之後，李瑤順著牆根，滑坐在地上，眾人以為要鬧出人命的。
怎料？李瑤滿臉是血，她看著李氏，一字一頓道：“我詛咒你不得好死。”李瑤無力地閉上了眼睛，她好恨，當初輕信了這個賤人。她曾以母禮待她，她竟把她這個繼女推下火坑。
李氏見她還有力氣咒罵，明顯鬆了一口氣，她罵罵咧咧，“給老孃找晦氣呢。撞牆撞不死，你真是命硬。你….”
她的話還沒說，忽然，有人尖叫一聲，“她死了。”
李瑤軟軟地躺在地上，雙目緊閉，她的眉頭臨死前也倔強地擰巴著，似有萬般的不甘。
李瑤覺得自己頭痛欲裂，她只覺得喉間幹澀難耐，她想喝水，她的唇畔恰好多了一抹清涼。
李瑤貪婪地喝了起來，甘甜的水入喉，她頓覺清涼。可，不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