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見多識廣的丹宿,也在林菲說起無妄海市和兇獸時震驚無比,再聽到他們與黃粱的偶遇,更是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是以林菲長話短說地把這些說完時,他也久久不能出聲。
陡然間,他想起一件事,失色脫口問道:“莫非昨夜城內出現的怪獸便是那兇獸之一……?!”
林菲這才想起未曾介紹渚淼的真實身份,遂老實道:“是的,那便是窮奇,也就是渚淼,您方才見過的。昨夜他見我出事,一時未能接應到人,便按約定的無奈之策,化出了真身,製造一場動亂,方便我脫身。”
丹宿臉色白了又白,多年前望天長嘆似曾相識的那種感覺又回來了,他看著林菲,各種愁緒情懷攪合在一起,最後沉默半晌,還是化作一聲嘆息:“你啊……”
“罷了罷了。”丹宿搖搖頭道:“我丹宿門下百萬年能出你這麼一個禍害,只能當歷劫了。”他寵溺地拍了拍林菲的頭,端詳一二道:“許是幻境之中時間流逝不同,這許多年過去,你竟與從前並無二致。”
啊?這美人老師什麼眼神,林菲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暗自嘀咕道,雖然還是瘦,但人家還是發育了好嘛。
“雖然為師有很多問題想問你,但來日方長,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取得解藥救黃樓主。”丹宿皺眉道:“我與那縈緲,先前並未蒙面,現在既然他的計劃暴露在你我面前,自然是要斬草除根。此時再向他求藥,恐怕不易。”
林菲拿出了錦盒道:“這是砥月之珠,此物是他夢寐以求,我們還是有一線機會的。我們對他那些勞什子計劃沒什麼興趣,也不會阻攔,得到解藥之後便回雲澤,這一點想辦法讓他相信便是。”
丹宿開啟錦盒,瑩潤之澤頓時充盈一室,忍不住讚歎:“好珠!”
林菲見他正要用手去拿,趕緊道:“別動。”
丹宿一愣,林菲臉上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解釋道:“這是個贗品。外面雖是珍珠粉,裡面卻是些汙穢之物……我怕以您的性子,得在水裡泡個幾天幾夜才得罷休。”
丹宿明白過來,手立刻縮回,把那錦盒拋還給林菲,扶額。
丹宿坐了下來,想了想道:“那縈緲是個功於心計的人,即使騙得解藥,如何讓他相信不會洩露他的秘密,讓你們全身而退?”
林菲狡詐笑笑道:“幸好機緣巧合,撿到了那鬼族的曇容,他縈緲不就是想借刀殺人制造鬼族和獸族的爭鬥嗎?鬼族和獸族爭鬥一起,玄武和白虎神族必不能置身事外,他就好渾水摸魚。既然他打得是這個如意算盤,那最關鍵的籌碼不就在我們手上嗎?”
丹宿再度扶額,然後正色道:“莫不是你想把那曇容交出去由他處置?”
林菲看他神色有些凝重,估計是覺得此種行為雖不得已,卻有些陰損,不合本性。
林菲道:“解藥是要拿的,曇容是要交的,不過這個攪渾水的倒黴新娘也和那珠子一樣,外面光鮮亮麗,裡面卻是……嘿嘿嘿一肚子壞水。”
丹宿無語,大概猜到這丫頭又要胡來,果斷搖頭道:“不行,不能讓你冒這個險。”
“不妨,我已知曉他們的手段,有了提防之心便不會中招。何況,”林菲兩手一攤道:“事到如今,可還有其他良策?事急從權,火中取栗,由不得不冒險了。”
丹宿沉默了片刻,喊了小六過來,吩咐道:“去請夢靈姑娘來。”
小六走後,丹宿道:“我雖與那縈緲未打過交道,但自夢靈到這樓中,便知其身份並不簡單,現下她身份已白,不妨給我們做個聯絡之人。”
林菲點點頭道:“她尚未被縈緲帶走,再好不過。我聽縈緲的意思,要她藉由白虎族左將軍之手謀害鬼女,既然我們要向縈緲表示誠意,促成此事,自然是要她配合的。”
丹宿道:“昨夜異動,她已有所警惕,稍後說話要更加謹慎才是。”
過了一會兒,小六果然帶著夢靈過來,隨著她輕紗拂地,如涉水而來,一股涼意幽香浸潤空氣,彷彿令人置身深谷水畔,清冽中帶著些迷幻。
夢靈向著丹宿淺淺一拜道:“不知樓主喚我何事?”眼神卻緊緊盯著林菲,暗中盤算。
林菲跳下椅子來笑一笑道:“不用猜了,我便是昨夜冒充你去見族長的人。”
夢靈眼神一縮,想不到這人如此爽快地承認,倒叫她十分意外。她打量眼前女子的樣貌,只見面上雖有化形和故意掩蓋的痕跡,但目色華彩,熠熠動人,絕非尋常之人。她猶豫道:“姑娘你……”
“明人不說暗話,我也沒時間跟你繞彎子了。我尋縈緲本是為了救人,不想陰差陽錯之下聽了你們的秘密,眼下,你便替我傳個話吧,我手中有他昔日想要從幻境中得到的東西,而且我對你們的計劃沒有興趣,也不會干涉,只一心想替友人換取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