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蚤市場 (第2/2頁)

左同鑫氣得握緊拳頭,咬緊牙關,牙齒被磨得咯吱咯吱響,最後還是強忍著怒火,把臉放鬆,擠出一絲假笑:“你不是說已經金盆洗手了麼,怎麼又開始幹這種事?”

“哎,這事兒……咋說呢?”愛德華欲言又止,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了出來:“我弟從孤兒院跑回來了......”

左同鑫聽了,忍不住上去在他脖子上輕輕抽了一下:“早就讓你平時多攢點錢,你不聽,還說錢沒用。現在好了,又忍不住伸手去借,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哥,絕對沒有,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讓我弟覺得我過得好,有錢,不想讓他擔心。”愛德華尷尬地撓了撓頭,滿臉無奈。

“行了行了,同鑫,你帶著他,把每一家東西的錢給人家付了,把借條換回來。”於新傑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

“你呀,真是個不省油的燈,要是我,早就把你送監獄裡去了。”左同鑫沒好氣地說著氣話。

“鑫哥,其實我也想過進監獄,那裡有免費的房子住,還有免費的飯吃,多實惠啊。在外面天天看別人臉色生活,幹啥都得花錢,真的太累了。”愛德華一邊頂嘴,一邊做出一副很無奈的樣子。

在熱鬧非凡的跳蚤市場裡,左同鑫突然上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這可把愛德華嚇了一跳,他趕緊側身躲開,臉上瞬間堆滿了奉承的笑容,忙不疊地說道:“謝謝鑫哥,謝謝鑫哥!咱趕緊走吧,把錢還給人家,我還急著回家呢。家裡那小家夥,我怕他等得不耐煩,一會兒再亂跑了。”

“走走走,你倆可真是我的活祖宗!”左同鑫一邊唸叨著,一邊轉身和蘇美彤打了個招呼,接著轉過頭,手指向前方,示意愛德華在前面帶路。

愛德華先是恭恭敬敬地向於新傑鞠了個躬,誠懇地道謝,隨後又朝著於新傑身旁的田嬛恩鞠了一躬,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做完這些,他便高高興興地搭上左同鑫的肩膀,一路上有說有笑地離開了。

此時,跳蚤市場裡的人越來越多,熙熙攘攘的人群把每個小店都擠得滿滿當當。人們進進出出,每家店鋪都人氣爆棚,生意格外紅火。來來往往的年輕男女更是數不勝數,他們每一個人看到於新傑一行人,都忍不住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甚至有些不認識的人,也紛紛走上前來和於新傑打招呼。於新傑神色淡定,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回應。更誇張的是,幾乎每一家店主都主動和於新傑打招呼,有的店主熱情過頭,直接拿著店裡的商品要送給於新傑,不過都被於新傑一一婉拒了。

“沒想到你魅力這麼大呀!這麼多人跟你打招呼,還送你東西,簡直跟明星似的。我之前還真沒看出來!”田嬛恩一臉驚訝地看著於新傑,眼神裡滿是不可思議。她原本以為,像於新傑這種性格冷淡的人,除了那些花痴女孩,根本不會有人搭理他。可眼前的場景卻狠狠地打了她的臉,彷彿全世界的人都對他很熟悉,只有她曾經那麼討厭這個人。

“我也不清楚,我跟他們幾乎都不認識。”於新傑無奈地聳了聳肩,臉上寫滿了困惑。

“我就說你撿到寶了,你還不信!小傑的名頭可響亮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呀,學校、醫院,還有社會上的浩軒慈善基金會,可都是小傑一手創辦的。你知道嗎,這個跳蚤市場最初就是小傑提出來的建議,背後的規劃也全是他一手操辦的。所以,跳蚤市場的這些人都對他心存感激呢。”蘇美彤一邊挽著田嬛恩的胳膊,一邊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於新傑,興奮地介紹著。只要一提到於新傑,她就格外激動,在於新傑面前,蘇美彤就像個小迷妹,於新傑就是她心中男神一般的存在。

“是啊,雖然於新傑對我們態度冷淡,特別難接觸,但我們這些小商戶都很感激他,沒人會在意他的性格。大家都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人,不會往心裡去。”何建強也在一旁附和著。盡管於新傑曾搶走他心愛的女人,他和於新傑也從未套過近乎,但何建強依然對於新傑心懷感激。

眾人在市場裡逛了起來,一邊仔細地做著實際考察,一邊品嘗著各種小吃和零食。一番閑逛之後,大家便回到了何建強的書店。只見左同鑫正坐在門口,低著頭專心地玩手機,看樣子早就回來了。

“你們也太慢了吧!我還以為你們很快就能回來,所以都沒打電話。早知道這麼久,我就去找你們了。”左同鑫抬起頭,嘴裡嘟嘟囔囔地埋怨著。

“你孩子想逛市場,這能怪我們嗎?”方珍珍指著蘇美彤微微隆起的肚子,理直氣壯地說道。

“去!把你的手拿開,要是嚇壞我的寶寶可怎麼辦!”蘇美彤趕忙拍開方珍珍的手,身子向左同鑫靠了靠。左同鑫順勢摟住蘇美彤,手輕輕放在她的肚子上,溫柔地撫摸著。

“哎呦呦,彤彤你這護犢子的勁兒可真夠大的,你到底是護大的還是護小的呀?這麼甜膩,也不怕齁著我們。”顧善琪笑著調侃道,“你們瞧瞧,恩恩和小傑膩得像粘牙糖一樣,方珍珍和何建強之間那曖昧的氣息都快把人燻暈了,現在你們倆也來湊熱鬧。還讓不讓我這個單身狗活啦!”顧善琪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方珍珍的臉一下子紅透了,追著顧善琪在屋子裡滿場跑。

“哎,同鑫,剛才那個人為什麼叫愛德華呀?這可不像是中國人的名字。”田嬛恩突然想起了之前的疑惑,之前一直沒機會問,現在左同鑫回來了,她趕緊抓住機會問道。

“你沒問小傑嗎?他怎麼沒跟你說呀?”左同鑫有些驚訝,心想他們都確認男女朋友關繫了,怎麼還這麼生疏。

“你覺得他那樣的人,會跟我們說多少事兒?”田嬛恩瞅了瞅於新傑,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神情。

“你都沒問我,怎麼就知道我不會說呢?”於新傑閉上眼睛,把頭往旁邊一撇,佯裝生氣地說道。

“好了好了,別吵了。是這樣的,愛德華其實一直都沒有正式的名字。他從小就是個流浪兒,跟著一個精神不太正常的流浪漢生活。那個流浪漢時好時壞,也沒人知道他們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愛德華就這麼有一頓沒一頓地長大,餓了就吃路邊垃圾桶裡的東西,或者靠好心人施捨。等他長到6歲的時候,流浪漢去世了。在這之前,從他3、4歲起,為了填飽肚子,也為了讓爸爸能吃上飯,他就開始偷偷拿別人的東西吃。慢慢地,他不僅偷東西吃,還偷東西賣錢,甚至直接偷各種物品。到了十幾歲的時候,他偷東西的技術堪稱一絕。他手裡拿著刀片,動作極其敏捷,不管別人多小心,都察覺不到他在偷東西。在他們那個小偷圈子裡,大家都說他的手就像剪刀一樣,能悄無聲息地剪開別人的口袋,然後大大方方地把東西拿走,就跟拿自己口袋裡的東西一樣輕松。所以,大家就給他起了個外號,叫愛德華剪刀手。”左同鑫繪聲繪色地講述著,大家都聽得入了迷,誰也沒想到,在如今這個社會,竟然還有這樣的人存在。

“真的好可憐啊,但他偷東西的行為也很可恨。一直靠偷來過日子,他跟你們倆又有什麼關系呢?難道他還偷過你們的東西?”蘇美彤滿臉好奇地問道。

左同鑫接著說:“沒有。他當年可是盜竊圈裡的‘明星’,為了破獲那些盜竊案,警方費了好大的功夫。小傑也參與了那次行動,抓住他之後,才發現根本查不到他的身份資訊,原來他根本就沒有身份記錄,只有那幫盜竊團夥知道他的存在。剛開始,這小子特別難纏,死活不肯配合。後來,我們瞭解到他有個弟弟,也是別人遺棄後被他和流浪漢撿到的。他說只要我們能照顧好他弟弟,他就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當時他還是個未成年人,加上情節不算特別嚴重,最後判了2年教育改造。在他坐牢的那段時間裡,他弟弟一直是小傑派人照顧的。小傑還經常帶著他弟弟去看他,在小傑的努力和感化下,愛德華出獄後開始打零工賺錢。他聽從了小傑的建議,把弟弟送到了孤兒院,希望弟弟能接受良好的教育。你們說這孩子傻不傻?他每個月把賺來的錢,除了留下吃飯和生活的費用,其餘的每次去看弟弟的時候,都買成東西送給弟弟,或者交給院長給弟弟存起來。我勸他給自己留條後路,他卻說自己能來到這個世界就已經很幸運了,不需要什麼後路。自從他爸爸死後,他對生活本已沒了希望,直到弟弟的出現,他才重新有了盼頭。他不想讓弟弟重蹈自己的覆轍,所以一心想讓弟弟過得更好。”

聽完左同鑫的講述,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人生充滿了各種意想不到的變化,很多時候,人們看到的、想到的,都不一定是事情的真相。他們從未關注過那些可憐人的生活,也沒思考過他們可憐的原因,更沒意識到,有些看似可憐的人,內心其實比很多人都要善良。想到自己的生活,想到父母的付出,再看看身邊的一切,他們不禁開始反思,自己到底做過哪些有意義的事情呢?平日裡,他們不僅沒有關心過父母,還總是惹父母生氣,想到這些,大家心裡都滿是慚愧。生命與生命之間的那種無私付出,是無法用言語來衡量的。

蘇美彤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到肚子裡的寶寶,她的眼眶漸漸濕潤了,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左同鑫見狀,趕緊上前,騰出肩膀讓她靠著,輕聲安慰道:“好了好了,別傷心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是,愛德華不是已經改邪歸正了嗎,現在怎麼又開始偷東西了?”顧善琪滿心疑惑地問道。

“哎,他呀……他弟弟從孤兒院偷偷跑回來了,是一路跑回來的。他弟弟說,昨天做了個噩夢,特別想哥哥,所以就跑出來了。愛德華為了在弟弟面前撐面子,證明自己過得很好,就想出來買些東西讓弟弟帶回去。可他哪兒有錢呀,沒辦法,就又去偷了。但他心裡又覺得對不起小傑,所以就在偷東西的商鋪裡都留下了借條。”其實大家都明白,左同鑫雖然之前一直罵愛德華,但打心底裡還是很佩服他這份對弟弟的情誼的。

這一番談論,勾起了大家無數的回憶。從童年的點點滴滴,到如今的成長經歷,再到對未來的美好憧憬,那些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充滿了整個屋子。話題又從家庭延伸到社會,從國內談到國外,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贊揚與批判交織在一起。悲傷和感慨過後,一切又漸漸回到了最初的狀態。就這樣,一天過去了,跳蚤市場的規劃依舊沒有實施。每次何建強試圖打斷話題,或者把話題轉移到跳蚤市場規劃上時,都被田嬛恩巧妙地避開了。下意識裡,田嬛恩似乎並不想和何建強共同開店,至於原因,或許和她自身有關,或許和於新傑有關,或許和何建強有關,又或許和方珍珍有關,誰也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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