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嶽走進有些侷促的小書房,上頭擺著不少試用的宣紙。
“這款薄脆的是單宣,這款較厚一些的是單夾,這是淨皮、這是棉料,這是夾宣、三層夾。”
“……”
中年店主覺得自己說得確實太細了,便笑了笑,“生宣薄厚,全憑個人喜好,這些裁好的紙,都可以試一試,我先出去招呼生意了。”
鐘嶽拿起一旁的筆,拿了張紙,用鎮尺壓住,落筆行書。
單宣的吸墨性確實極佳,鐘嶽落筆之後,就明顯感覺的出來,不過跟毛邊紙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不過筆落在這樣的單宣上,鐘嶽明顯感覺到,與當初拿來湊數的劣質宣紙有著天壤之別。
在這樣的宣紙上行筆,即便漆書的用筆需要很大的筆力,然而還是讓鐘嶽感覺到久違的艱澀感。
在書畫創作領域,生宣的使用正因為其具有的書寫難度才使得書法藝術的魅力大放異彩。因為生宣書寫具有的艱澀特性,很多人為此望而卻步,從而也難有成就。
生宣帶來的艱澀性,在於紙面如同塗了防滑劑一般,使筆與紙之間的摩擦力加大,書寫從而變得不是那麼酣暢淋漓,但是如果這種艱澀被克服,書法上的造詣也就更上一層樓了。
再用了幾張紙後,鐘嶽也嘗試用了下一旁的熟宣,覺得還是生夾宣用起來最有手感,便走出小書房,看到店主正在與一位老頭談生意,便說道:“三刀生夾宣。”
店主本來還要再多勸幾句,不過來了生意,見到鐘嶽又這麼篤定,便從後頭抽出三刀紙來,用一張牛皮紙包裹好,“一共四百二,打個折,四百塊,今後多來光顧。”
“墨水,有沒有好一點的墨水。”
一旁老頭看著鐘嶽這身打扮,也是熱心地推薦道:“初學者不需要太好的墨錠,一得閣墨汁就挺不錯的。”
店主笑著說道:“剛剛你在小書房中用得那種墨,如何?”說著,就從後頭的大櫃子裡,將一得閣墨汁拿出來。
鐘嶽覺得之前用的墨手感還行,點頭道:“拿五瓶吧。”
東西得一次性備足,一瓶兩瓶的,自己跑一趟市裡也麻煩,買足了之後,也省得再一趟一趟的跑了。
“年輕人,買這麼多紙跟墨,你是搞批發的?”
“不是,拿回去自己用的。”
老頭一愣,“自己用?你這三刀紙,能用到猴年馬月。雖然生宣久藏,用起來更順手,但是我那小孫子,三年前給他買的一刀紙,到現在,都還剩下大半刀呢,你這是浪費啊。”
鐘嶽訕訕一笑,自己每天都要寫上好幾個小時,原先那十疊毛邊紙,都是被他反複利用,塗得烏漆嘛黑了。
店主將五瓶墨汁放在桌子上,“二十一瓶,一共五百。”
鐘嶽掏錢,將塑膠袋拎起來,扛著三刀宣紙,樂呵呵地離去了。
老頭看著鐘嶽離去的背影,愣愣地問道:“現在學校的特色教育到了這等地步了?買宣紙都不論張買,都是一刀一刀往家裡扛的?”
“不知道啊,老蔡,咱不說他了,小店新到了一批虎皮熟宣,您老試試?”
“好啊。”老頭熟門熟路地走進了小書房,又匆匆走了出來。
還在整理後頭紙櫃的店主回過頭,“怎麼了?”
“這字,誰寫的?”
老頭手中之作,赫然如名家大作。
“不知道啊,小店每日來的客人太多了,記不得了。”
老頭用手觸碰了一下墨跡,“還沒幹。”
拿著米尺的中年店主望向遠處扛著宣紙的背影,有些不可置信地呢喃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