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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士林立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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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盛過後是秋之涼,建康三城卻更加繁盛熱鬧。秋季是進貢朝聖之時,有南北各國前來通好獻禮,有各大州向京中皇城上年供,有各郡封地向京中爵府奉上秋供。還有各地士人學子紛紛前來朝見心中的大學、先哲、詩仙、聖賢,或是任何一種前程的榜樣人物。甚至還有北方的歸人,他們來尋找血脈中割捨不斷的關於漢晉榮華的故情。皇帝聖明感知眾心,敕命在臺城西建造士林館,給百家學士一個論爭之地,給四方才俊一個心靈歸宿。到了臘月,士林館終於建成。皇帝親自登壇主講《周易講疏》,皇太子親執講卷,朝中大學名士雲集聆聽。由此,士林館開始成為智慧傳播的大乘之地,垂沐天下。建康城裡,每天都有享譽四方的奇跡發生,每天都有載入史冊的人物登場,卻也有平凡之人隱於膏粱。

厭依然每日五更晨起,戴竹冠、著布衣,用土陶、進素齋。終日手不釋卷,晚間誦經打坐,然後,空思入睡。每月,外行之地也無非是去士林館聽學,初一十五去敬妃處行禮,奉嶽陽王召見拜禮一兩次,去同泰寺拜依止師一次,其它交際基本為無。厭卻萬分享受這清閑讀書的時光。只是心內偶爾也有波動之時。

入冬後,夏侯東府三公子夏侯雲重果然遞帖來拜,送來了兩匹北駒。厭便把兩匹北駒寄養在金華宮馬廄。厭看到那兩匹精神抖擻的北駒,置身於牛羊矮馬的槽列中,真如鶴立雞群,玉樹立於草叢。他第一次想,若能有自己的宅院府第就好了。

十二月某一日,中書令朱異與厭的授業師散騎常侍賀琛在士林館輪流講皇帝所撰《尚書大義》。厭會同高遠朗乘車前去聆聽。到了士林館停車院,天還未大亮,只見錦圍暖車在濛濛天色中林列。看來雖天寒,來聽課之人不在少數。果然到了前院便遇到了多位堂兄弟及其伴讀從官。眾人都是輕裘錦袍,懷抱手爐。厭一身樸素衣袍置身其中,頗為另類。眾人不過淡淡互禮,便紛紛卸劍脫靴入室內。其他幾位皇孫便有家奴躬身為家主穿好狐裘暖腳套。

這士林館廳堂頗多,卻首創以內廊相連,遂需脫靴穿行其中。冬日裡,總有些寒冷。厭向來不在意這些,只穿著布襪走入。高遠朗卻見別家皇孫王子嬌貴氣盛,偏自家寒酸勢微,心內便又有些不平。

兩人來到養德堂,見已有人落座。養德堂並非授學專館,而是講學大堂,所以並無桌案,只有綿羊毛皮坐塌。厭便找了個中間角落位置落座。片刻後,堂中便坐滿了人,都是宗室子弟與伴讀郎君。看來今天講課並沒有對百官士人開放。突聽外面有奴官唱禮,然後就見一位峨冠博帶的霜發黃須長者和一位大袖翩翩的豐雅男子踱步進入室內,正是朱異與賀琛。眾人紛紛起身行日常弟子禮。兩位大學士也躬身答了一禮,方落座。賀琛先講《虞夏書》、《商書》,然後是朱異主講《周書》。

厭早把皇祖父的批註尚書爛熟於心,但仍有多處不解。而尚書的不解之處又多徘徊於大德大惡大是大非之間,偏不能問出。所以,當時學士都說,讀尚書一知半解是正途,追根究底易誤入歧途。賀琛似乎也深以為然,掠過爭議之處,重講皇帝批註之處。在座郎君多是家學深厚、心比天高的少年人,本也是懷著求知解惑的態度來聽,可凝神專注半晌卻發現並無多得。還幸虧賀琛儀態高雅、口才了得、再加上引經據典,方讓眾郎君耐性聆聽。可等到朱異講解周書之時,眾郎君便意興闌珊起來。此段乃尚書精華大義所在,雖然朱異高德廣識,可實在耐不住他堪比念經的語調,眾人便在下面各自自在了。

高遠朗在厭耳邊說,您看朱相那山羊鬍子是越來越少了,他再捋幾下,可就絕了。厭看著朱異仍然捋須長談,完全陶醉在自己對皇帝批註的理解中,毫不理會聽眾反應。

高遠朗未稱呼朱異為先生,而是如朝官一般尊稱為朱相。朱異青年時代就學名遠播,經人推薦於聖駕前講《易經》、《孝經》義理,皇帝大為贊賞。破例任其為太學博士,當時是為本朝最年輕的太學博士。後又拔擢其為中書省通事舍人、兼領門下省散騎常侍,得以侍立皇帝左右,輔佐理政。若說朱先生是以學識揚名南朝,那朱相便是以朝權傾天下。這天下,絕非虛誇,因朱異如今乃是中書省主官,所掌管之事,是朝廷機謀、朝儀國典、眾國外交。北地兩國與南北各藩國,就算不識南朝諸位王公,也定要識南朝外相朱異。

朱異此時坐在講壇上形容幹瘦,但精神氣質卻不遜於青年人。難怪民謠稱呼皇帝是南極仙翁,朱相是從仙翁。朱異這從伴絕對是稱職,皇帝所精他皆通,皇帝所好他亦喜,皇帝未語他先知,皇帝守戒他自律。若說賀琛講讀尚書還要體會聖意的話,那麼朱異就算完全任性、信口開河也決不會離聖意半步。皇帝若是天人智慧,那麼朱異無疑是最接近天人智慧的凡人。國中子弟,尤其是庶族新貴子弟,很多人敬崇他為榜樣。高遠朗為人別扭,嘴上學著門閥子弟貶視朝官的作派,私底下卻模仿他練習左手行書。他此時望著朱異,心裡還在希望有一天能像他一樣左右手可同時行文,朝夕惕厲輔佐主君打理政務。可又想,朱異隨從的主君是聖明皇帝,而他跟的主君是……。他側首望了望厭聚精會神的臉,幽怨一嘆。

堂內的日影從西長慢慢轉到正中,再從正中向東偏斜。高遠朗對厭耳語,您快看,賀師快入定了。確實,賀琛兩書講了一個時辰,朱異一書講了兩個多時辰。他便一直保持著低眉順眼、微笑高雅的表情三個時辰,十足像個拈花入定的僧人。厭充耳不聞,毫無反應,呆若木雞,雙眼只望向講壇。高遠朗心內便叨唸,真是有其師便有其徒。他不知,厭此時空看朱異嘴巴張合,卻一字未聽,他的心智還停留在一個時辰前的《周書?洪範》一節。

朱異終於囫圇講完了尚書,眾人起身行禮時都有疲憊,甚至包括賀琛。朱異卻紅光滿面,邊喝官奴呈上的潤口茶,邊還對賀琛喋喋不休說著新悟。眾郎君邊禮辭邊對賀琛寄予同情。高遠朗不無羨慕的對厭說,朱相真是口若懸河,思如泉湧呀。厭靜立不答,高遠朗便轉頭看他,卻驚見他徑直向講壇走去。只草率一禮,便莽撞道:“學生不同意先生所講帝注聖意。”

朱異受驚,瞪眼口吃道:“什,什麼?哪,哪章?”眾人亦驚。

高遠朗萬分不情願的蹭上來陪站。安樂侯蕭義理等幾人本來已打算走出,聽聞又收步回來閑看。

厭直答道:“洪範一節,九疇之七曰明用稽疑。皇上注義:聖法今落。”

賀琛畢竟有授業師之名,遂責道:“皇孫有疑惑便請問,不可對前輩先生無禮。”

朱異已經恢複常態,反擺手阻賀琛道:“老夫講學最喜與聽者交流,皇上太子也好,遊僧老道也好,要不是俗職牽絆,最好也聽聽村野民聲。皇孫請講。”

說是這樣說,只怕連太子尚尊為先生的朱異就是在紫陽宮講學,也無人會當面置疑駁斥。

朱異這一請,幾乎打消了厭醞釀了一個時辰的決心,他強自鼓起勇氣開口道:“先生說皇上批註聖法今落,乃是感嘆漢後諸朝輕視太常。遂本朝恢複聖法大道,複重太常寺,複以蔔筮決策朝政民生。學生卻認為皇上所注聖法今落,乃是感嘆周後精解天意正法之人今朝已經散落了,所以難重以古法決今日天下。”

眾人聽他說完,意趣頓無,尚書百問,他問的偏是無足輕重之事,只怕朱異也是順口解釋。

朱異似乎也無甚意趣,只隨口道:“聖法與知聖法之人當然是兩解。若沒有知聖法之人,魏晉宋齊以來,太常寺中太祝、太宰、太蔔等職難道是虛名?”眾人都笑。

厭卻全不知已為笑柄,只道:“非虛名,但已是長於天文術數等今法,古法卻只剩祭祀禱天。所以皇上才說聖法今落。”

朱異只得敷衍道:“就算不提上古河圖洛書,也有《易經》傳世。就算不說神使太常,聖賢中也有精於易經者。當今聖上便是。”

厭卻說:“前聖說,善於易者不蔔。易經在當世已是哲學經典,而非河圖洛書。便是有河圖洛書,周後也再無篤信之心。只怕,洪範之時已有置疑,否則也不會說:蔔筮三人佔,則從二人之言。《曲禮》說,疑而筮之,則弗非也。後世,從楚靈王投龜詬天而呼,再到三王不同龜,四夷各異蔔。通天聖法已是沒落。今朝若再以曲解的天象預言為讖,甚至為策,便是刻舟求劍。”

此話一出,滿堂寂靜,因厭已逾矩。安樂侯蕭會理已經露出輕視之色,先行走出。朱異也不再答,起身整理衣冠,對厭視而不見的走出。賀琛神色終於不那麼高雅淡定了,厭畢竟名義是他的學生,他嘆息一聲也隨步而去。

高遠朗心內大恨不能阻止厭。文爭怎樣爭都是雅事,臧否朝政何因由都是俗事、禍事。南朝朝野、官爵相來分明,前者掌俗權,後者身尊貴。所以當權尚書令,丞相相何敬容執掌朝權反被稱為俗物,門閥大夫謝舉無視皇帝封尚書令之職,拒不領受,反被敬贊。王公侯伯子男,既敬君父權威,又潔身自好,無職或職外,便言行不沾半點朝政俗事。便受朝職也是自持身份貴重散淡無為,便是有為也是為副業,似無心為之。南朝主流,丞相沉湎於政務被諷,士族趨於俗權被輕,而無職無爵的少年皇孫評及朝政,便真是不敬上,不自重,難禦下,墮於末流。

厭卻略沉思片刻,提步追隨朱異腳步,高遠朗阻攔不及,只得隨去。朱、賀二人並未向前堂走去,反而走去北廊。厭趕上仍然求答。朱異卻不停步,只慢慢說:“皇孫不如隨我去明光堂親問聖意。”說話時面色平和,但聲音已是很冷淡。

賀琛卻不想看到學生去明光堂眾大學士面前出醜,遂說:“皇孫還是請回吧。”

厭卻問:“聖駕此時在明光堂嗎?”

賀琛道:“聖上午後在明光堂與眾論《老子講疏》。”

厭便不說話,只默然跟隨在賀琛身後半步距離,看樣子是定要跟隨求解了。

高遠朗心內雖急,但不便說話,只能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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