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黑眼珠一轉一轉的,章礪楚一見就不禁蹙了蹙眉。
“走不了公司的賬,你可以向我索要一點別的賠償。”
她今天穿得清爽,牛仔褲,白背心,外面套了件淺藍色細條紋的寬松襯衫。章礪楚也沒見過這樣的她,以前都是花裡胡哨。當然,現在她腦子裡也是花裡胡哨。
司馬昭之心。
他問:“劉楓給你的地址?”
容元馬上說:“對不起,我刀架著她脖子要的。”
他不怎麼著重這件事,又問:“你來幹嘛?”
這句話比之前嚴肅,淺色瞳孔自帶居高臨下的冷漠。容元被他這老師審問的眼神看得心口一緊,說了句實話。
“想見你。”
章礪楚有一會兒沒反應。
容元等得有點緊張,手指不自覺搓在一起,電梯那邊穿來執行的響聲。一梯四戶的樓,幾個女生從電梯裡出來,嘰嘰喳喳說著話。
“什麼人啊,人家女生都不理他,他還非去人家公司樓下蹲點,讓保安趕了吧。”
“現在的男的就是自信,以為窮追猛打表演真情,就能把姑娘泡到手。”
“就是啊。”
她們往隔壁兩戶的通道走去,開門,關門,樓道內恢複了安靜。
容元冷不防中槍,略感尷尬:“章老師……”
章礪楚大概感知到了她難得的侷促,鼻腔哼出短促的嗤笑,微如輕煙。
他叫容元:“轉過去。”
容元大著眼睛不解。
他說:“我輸密碼,你別偷看。”
大眼睛變彎月亮,容元聽話轉身,但拖著箱子又挪近了點,近得都有點蹭到他挺翹的……
章礪楚很快側身避開,來開門進屋,容元小步跟著溜進去。
房子是七八十平的兩居室,開放式廚房,一廳一衛,從玄關出來便見他臥室門敞著,另一間房關著門,應該是書房。
一看就是很單身男人的住所,也很章礪楚,跟容元上次在青源進他房間的感覺差不多。幹淨,沒什麼雜物,灰色布藝沙發上連抱枕都沒有,茶幾上是家的水壺、幾個水杯和旅遊雜志,電視櫃那擺著幾個雪豹、熊貓和金絲猴的公仔,靠近陽臺的地方擺著一臺動感電車和幾只啞鈴,雪白的牆面掛了幾幅牆飾,都是他拍的野生動物的足跡,底下還貼了資訊小標簽。
容元自覺拆了雙一次性拖鞋穿,她目光在屋裡快速逛了一圈,基本滿意。
“平時經常有人來嗎?你還準備了一次性拖鞋。”
章礪楚視線在她隨手放在餐桌邊的行李箱掃了掃,自顧自走去衛生間:“歐陽亞他們有時會過來。歐陽亞你記得吧?”
“記得記得。”他那個大頭方臉高高個子的師兄,以前經常會在食堂碰到,他聲音跟他外形很不符,有時語氣高漲一點就容易破音。
章礪楚去衛生間沒關門,容元瞟過去,是在洗手。黑色顯瘦不無道理,他穿淺色看著好像要大一點,形也更顯,此刻側後方對著門外,彎了點腰,胯微微後挺,頗有些橫看成嶺側成峰。
容元就過去了,章礪楚側臉瞥過來,是冷淡的警告。
她解釋說:“我也要洗手。”
章礪楚洗完,讓了位置給她。
“見了我,然後呢?”
他就站在門口,踩在浴室內外有高地落差的瓷磚線上,亦像是踩踏著某種意義的分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