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殺了二王爺,三哥的親兄弟,心中愧疚更重,三哥深邃的眼定在我臉上,平靜道,“它就插在二哥的屍首上,你可知當時我是何心情?”
我微微搖頭,三哥繼續道,“從小到大,我自認為能妥善處理好每一件事,即使七王爺在昭州舉兵造反,六王爺禁錮我,我並不覺山窮水盡,但見到二哥的屍體上有它,當下眼前一片漆黑,黯淡無光,我至親的兄長讓我至愛的妹妹殺害,那種感受絕望的感受無人能體會。”他的語調毫無波瀾,就是這樣的平靜才叫我膽戰心驚,他頓了頓道,“兄長被害,第一個念頭理應替他報仇,而我卻猶豫,茫然。”
我慌亂解釋,“我不想的,是他按著我欲淹死我,我不是有意要殺他的。”
“但他終究是死於你手上。”三哥冷淡地望著我,我的解釋對他來說是那麼蒼白無力,他說得對,事實是二王爺死了,我卻活著。
“後來傳來你死得訊息,本該喜悅,釋然,而後輕松的,可是沒有,相反愈發沉重,有的是無盡的悵然。偶爾在寒冰城街上過,總不自覺停駐在售賣絲巾的攤子前,買下墨綠色的那塊,久而久之,竟有一個木櫃之多。”
眼眶再度濕潤,我拼命眨眼,壓制著他們,心裡堵得慌。
“前些日子,洪滿星來信,在昭州處處與他作對,掀起血雨腥風的吳茗居然是餘冰冰之時,壓在心中的大石突然消失,難得睡了一個好覺,醒來後頓悟,雖然我恨你,是希望你活著的。”
即使我殺了二王爺,三哥仍希望我活著,這樣的情義叫我羞愧地捂住眼睛,側過頭,帶著哭腔道,“三哥,你別說了。”
他置若罔聞繼續道,“昔日冒冒失失的姑娘長大了,露出她的利爪回敬傷害過她的人,我很高興,她終於懂得自保,然而萬萬想不到,有朝一日,她會將鋒利的爪子對準我,撕下我的一塊肉,也許她還想著如何將我分解入腹吧。”
我撤開遮在眼前的手,正對他一個勁搖頭,“不會的,你在她心裡永遠是她的三哥,是兄長,她絕不會動你!”
“真的?”
我含著淚重重點頭,他又道,“那好,跟我回陽城,從此不再離開我半步。”
我愣住,他見我不應,“怎麼,不願意?”
我細聲道,“我有事必須完成,不能待在你身邊。”假如沒有使命,為了取得三哥的原諒,我會按照他的要求做,畢竟我虧欠他實在太多,但現在使命未成,我無法答應三哥。
“什麼事比我能原諒你更重要?”
我默然,三哥長吸一口,“你該不會在等他吧?”
垂下眼簾,又是沉默以對。
三哥隱忍道,“他會娶你,是想牽制我這點你可知?”
“知道。”
“他由始至終都在利用你,明知將死還把所謂的使命託付給你,讓你替他賣命打江山供他弟弟做王,都將你利用得如此徹底了,你還執迷於那個所謂的使命?”
我辯解,“不是的,他之所以交給我,是想讓我活著,有目標的活著,何況他未必死了,他們還沒有找到他的屍體,他也許是活著的!”
三哥明明白白道,“他死了,千真萬確地死了!”
“你胡說,他沒有,他,”我極力辯駁著,三哥扔出一條血布條後我的聲音戛然而止。
那日他被農鵬圍困,傷了手臂,身上沒有手帕我便從上衣邊角處割下一布條為他止血,上衣邊繡著淡藍的海浪,見到浪花他還蹙眉表示嫌棄的。
暗紅的布條上,隱約映出浪花,正是那日我綁在他手臂上的,我抓起布條激動道,“他人呢?他人在哪?”
“他的屍首,是我與農鵬他們合作的唯一條件,印山之後他的屍體便送到了我面前。”
我站起來,激動道,“不可能,他們說沒有找到他的屍體,你騙我!”
“農鵬他們瞭解你,若你當下馬上知道他死,你會奔潰,而我也不願你自暴自棄,大家一起守住這個秘密罷了!”
得知真想的我憤恨將布條摔在地上,“那你現在為何要告訴我,你瞞我就瞞一輩子啊!”
“我拿出是不願你泥足深陷,他死了還栓著你,讓你步入深淵!冰冰,聽我的勸,離開這裡,回到我身邊不好嗎?在我身邊,無需明爭暗鬥,你依舊是幾年前無憂無慮的冰冰!”
“我不信,你說的一個字我都不信。”我極力控制住要奔潰地自己,踩著地上的布條,沖出外面,旁邊的人物景一一從眼角略過,在水霧中模糊,萬物混沌,徒有哀痛,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