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此達成一致,簡單收拾行裝,我帶著阿雄以及一萬人騎馬出城。傍晚夕陽斜照,將大道染成淡金色,這片帶有悲涼的餘暉中,一人立於路中,風緊貼他薄衣,神色凜然。
我們在他幾丈外勒馬,他凝視著我,我故作輕松道,“實華師傅是知道我要走,為我送行嗎?”
“我與你們一道去。”
我楞住,回神後道,“你想清楚了?若沒有不必強求,這些我們來做就好。”
實華正色道,“你一女子尚能挺身而出,假如我置身之外,豈不枉為人?”
我隨意道,“無妨啊,反正我們手上早已佔滿了鮮血,你不一樣。”
“這本是我該走的路,怎能讓你一人肩負,也是時候我回到我本來的位置了。”實華的眸光堅定無比,熠熠閃爍,他想通了,願意接受命運,順天而行。
“阿雄,給他匹馬。”
“是!”阿雄弄了匹棕色高頭大馬,實華利落翻身上馬,腿一夾催馬直前,策馬先行,我輕勒韁繩緊隨他後面。
群馬奔騰踩破月影,一行人飛馳於寬廣的大道上,直到後半夜抵達芳華城我們才稍作停息,需讓馬兒休息吃飽,如此我們才能繼續上路。
安頓好士兵,我和實華回房的路上,行雲有影月含羞,恰如我和他始終保持緘默,最後我打破寂靜道,“沒想到你會來?”
實華如實道,“我本下定決心袖手旁觀的。”
他避而不見早意料到他有此決定,好奇他為何改變了主意,遂問道,“怎麼又來了?”
“實果告訴我你去過雲泥寺,但是沒有要求見我。”
實果是個藏不住事的主啊,我點點頭。
他又道,“你去雲泥寺不就是想勸我麼?到了門前為何放棄了。”
我想了想,說道,“理由大概與七王爺沒找你一樣吧。”
實華不染塵氣如蓮般幹淨,我們早在泥濘的塵世中摸爬滾打,滿身汙垢,反而希望他遠離這汙髒的一切。
“正因如此,我才會現身。我無法一直裝聾作啞,心安理得躲在你們背後,那樣的平靜是你們犧牲自己換取,我又怎能真的平靜。”
我嘆息道,“也不知他會不會怪我,將你捲入進來。”
實華淡淡道,“你相信麼,我從未跟他說過一句話。”
兩人好歹是親兄弟,居然沒說過話!我有些傻眼,“一句都沒有?”
“恩,我七歲父皇去世,我便到了雲泥寺,第一次見皇兄是在太後的壽宴上,我們清楚對方是誰,卻相對無言。我知道,皇兄是想保護我,我一直等著,等有一天他會來找我,直到他佔了昭州,依舊沒有來,沒有與我說只言片語。”
實華的話中流露出失落,更多的是哀傷,七王爺是他唯一的至親,兩人卻未曾交談過,如今七王爺生死未蔔,或許他再沒有可以叫一聲皇兄的機會了。
七王爺簡直太能忍了,即便是扮成風餘在修山,在我印象裡也沒有與實華師傅說過話,我感喟道,“這是他獨有的方式,愛一個人從不說,在背後默默地傻乎乎做。”正如那片銀杏坡,若不是木鼓提起,我恐怕永遠都不知曉他的心意,對月空感慨,“被他愛很幸運,同樣被他愛很窩火。”
實話輕笑,“對,你形容很貼切。”
“是吧?他就是腹黑,任何事憋心裡,這點你千萬別學他啊!你要敢學他,我啊跟你沒完!”我舉起拳頭,做威脅他的樣子,實話笑而不語,相比較剛才,凝重的神色減輕不少,他其實是在意七王爺的,才埋怨他沒有認自己,錯失互訴親情的機會。
感受到實華眉間無盡的惋惜,我堅定道,“他會回來的!所以你不必抱憾,只要守著昭州,能等到他的歸來。”
實華看著我,知道我並非安慰他,重重點頭,“對,他會回來,平安歸來。”
翌日,我們快馬加鞭,沒有再歇息,一鼓作氣趕到莫拉城前,與康全勝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