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封聽完馬雲卿的話不由一愣,這方才不是還打著湖北提督張彪的旗號麼?怎的這會兒又成了黎元洪的手下?
雖說這陸軍第二十一混成協也在武昌,卻是獨立於陸軍第八鎮的獨立混成協,而且黎元洪雖然在新軍中也頗有威望,但長期以來只是在湖北新軍中負責教習,與隻手遮天的張彪可是有著天壤之別的!
不過啟封又細想了一下,這黎元洪與張彪的交情,可是匪淺啊!
朝中早有耳聞,早在趙爾巽還任湖廣總督的時候,就意圖用黎元洪頂替張彪做第八鎮的統制,卻被黎元洪拒絕了,就連光緒三十四年黎元洪兼任的中軍副將一職也讓與了張彪。
這二人這點分不清理還亂的關係,啟封到底也是摸不透。
“原來是馬標統,失敬!”啟封朝著馬雲卿拱了拱手。
若在以前,想讓啟封跟一個不入流的標統說句話,都是難事,如今,啟封卻是連反抗的心思都沒有了。
畢竟打狗看主人,在當下這情形,無論是張彪還是黎元洪,都是啟封不願得罪的。
“敢問馬標統,方才你說在下辦案擋了...大人的道?不知是何意啊?”
馬雲卿冷漠地看了啟封一眼,卻是避而不談。
啟封眉頭一挑,頓時明白了,連忙朝著左右使了個眼色,頓時其餘人都自覺地退出了門外。
馬雲卿這才放開按住的佩刀,朝著啟封拱了拱手,“當兵時間久了,不習慣你們官場上的客套!”
“哪裡,但講無妨!無妨!”
“即是沒了外人,我便與你明說了!”
“請講!”
馬雲卿不知從哪裡摸出一粒花生米來,抬手扔進嘴裡嚼吧了起來,“你知道今天你查的這洋行,背後的靠山是誰麼?”
啟封一愣,搖了搖頭。
“一瞅你就是剛來三鎮不久!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這大興隆洋行開在口岸邊上,黑白兩道都不敢招惹,那是因為全湖北人都知道,這是張提督手下的錢匣子,你這種生面子來了就知道瞎捯飭,你捅著蜂窩了你知道不!”
馬雲卿說起來輕描淡寫,卻是讓啟封緊張地頭皮發麻。
“馬標統!話可不能亂講!我手上有線報,這大興隆牽扯的可是亂黨謀逆的大案!若是說張提督與大興隆有關,豈不是...暗示張提督...”
“所以說你白脖俚語:白痴的意思)嘛!張提督要是想造反,你攔得住?陸軍第八鎮滿編一萬二千五百一十二人,照你這麼說,都成了亂黨?”
啟封的臉色頓時有些煞白,若真是這樣,這案子便不是他一個區區大內侍衛該管的了,這不是案子,這是要搞大動作啊!
馬雲卿斜眼瞧著啟封的臉色,不由冷笑道:“我說,給你這線報的主也是夠損的,引著你來戳張提督的錢匣子,是生怕你死的不透是吧?”
啟封慘笑著看向馬雲卿,但他心中還是不能全然放下質疑。
“馬標統,在下奉攝政王密諭偵辦亂黨謀逆一案,這大興隆洋行與私運管制貨品有關,欺上瞞下,遮掩清單,這...”
“不就是棉花麼?”馬雲卿冷笑了一聲,看向啟封,“我家協統的履歷,你怕是不清楚吧?”
“唔?黎協統...”
“我家大人早在光緒年間就提調兵工、鋼藥兩廠,兼理絲麻紗布四局,如今湖廣新軍槍藥盡出其手,這棉花,不也是軍需麼?怎麼?我家大人夥著張提督私採點棉花,就成亂黨了?”
“軍需自有軍供...”
“兵部的底細,大人難道不知?全靠戶部那點收項,我第八鎮的兄弟們怕是連冬裝都穿不暖吧?”
啟封頓時沒了話語,這裡面的齷齪,便是知道,他也不敢說。
不過地方上假公濟私,偷樑換柱補貼自己的事,在當今著實是常見的,便是軍工上多多少少摻和民生謀取私利,也是萬萬輪不著啟封來操心的。
更何況,黎元洪若是本就監管理絲麻紗布四局,這私下倒騰點棉花,不能完全說是理所應當,卻也是在所難免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