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介!合適!”黨蒼童慢慢斂起了笑,言語也不再那麼客氣了,“生意就是這樣,有人退,就有人進,你不是不願趟這渾水麼?我覺得...挺相宜的!”
“黨老闆!黨老闆!”胡東海這兒哪還能坐得住啊!他連忙起身離座,閃到一邊,正要說話,卻又被黨蒼童打斷了。
“胡老闆,行商,拼的是頭腦,比的是財力,靠的是關係,但最根本的,卻是品性啊!胡老闆,你說的都是在理的,但事也分大小,孰輕孰重,各自心裡都有各自的分辨!就像關係,也分親疏,比方說你我吧?我就覺得,咱們以後還是淡漠些的好!就像你方才說的,咱們兩下不打杆!”
張堂文腦門一熱,連忙上前,正要說話,卻被黨蒼童抬手止住了,“張老闆!黨某人確實有話跟你講!但不是現在!按老規矩有一說一,先解決了胡老闆的事再說!”
黨蒼童揹著手,看向胡東海,“胡老闆,你覺得,我這提議如何?”
“好...好...”已是到了這般田地,胡東海清楚即使他再如何狡辯,也是迴天無力了,恐怕今後他是在這會館裡待不下去了,索性保了本子再說。
黨蒼童呵呵一笑,“甚好!甚好!那就請胡老闆回府把賬算明白了,改日我派人把銀票給您送上!”
胡老闆躊躇著看了看在座的眾人,卻是一副副事不關己的表情,不由失聲慘笑起來,遲疑著走出了屋外。
“諸位!”黨蒼童站在空場上,抱著拳環視了一圈,“聽黨某人說兩句,黨某今日不是要跟張堂文、張堂昌兩位老闆一樣做什麼深明大義的英雄,黨某這般處置,為的,只是踐諾,履行咱們西商互幫互助同舟共濟的會規!兩位張老闆一沒行坑蒙拐騙缺斤少兩的害人買賣,二沒欺上瞞下按著誰的頭強人所難,碰上難處了,兜得住的寬限些日子,寬裕的,幫襯些銀子,又不是不給算利息!但若要像胡老闆這樣,心無家國,目無天下的,佔了理,卻寒了人心啊!”
黨蒼童看向張堂文,雙手一抱,深躬下去。
張堂文心頭一驚,趕緊和張堂昌一同還禮。
“兩位張老闆志向遠大,胸懷廣博,黨某人欽佩!但商路各不同,各家情形又不盡一樣,能幫襯的恐怕不多!跟洋人打交道不比以往,難免出些預料不到的陰招,兩位還要早做打算!若有急需,在會同僚近百位,想必都會伸手幫一把的!”
張堂文此時已是激動萬分了,他怎麼也想不到,今日會發生這般曲折的事來,他朝著黨蒼童深躬下去,再三告謝。
張堂昌也是驚訝萬分,一開始他還以為黨蒼童站出來是與張堂文提前達成了什麼協議,可是細聽下去,才發覺這事竟不是倆人預演過的。
張堂昌心中不由有些慶幸了,這萬一自己要沒答應哥哥的請求,那今日胡東海這副灰溜溜的樣子,恐怕自己也得原模原樣的來一遍了。
送走了與會的西商們,張堂文和張堂昌,緊緊地跟在黨蒼童的身後,一直送到他的馬車旁。
黨蒼童輕笑著看了看張家兩兄弟,花白的鬍鬚隨著微風徐徐飄起,“兩位!回吧!今日黨某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不必過多猜想,更不要多分解讀!你我兩家都是賒旗鎮的開埗老人,張家有了難處,我黨家必然伸手拉一把的,何況此事,你們一不求財,二不為名,做的卻是護佑黎民,拱衛社稷的好事,朝廷知不知道,領不領情,我管不著,但在這賒旗鎮,我得替你們當好助力!當今這時局,深明大義不一定落好處,至少不能寒了心!二位!請回吧!”
望著黨蒼童的馬車緩緩離去,張家兩兄弟深深地躬下了身子,直到馬車完全消失在長街的盡頭,依舊久久沒有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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