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情願一直拖著不嫁,也不甘心嫁的不如她,可位高權重的人家就那麼幾個,也不是誰家都有適齡的郎君,嫁人怎麼就這麼難呢?
徽華心裡頗不如意,沮喪道:“父親一心想讓我嫁個北方士族,可像雲妹妹嫁的荀氏,人家都只願意娶北方士族的女郎,根本看不上我。看得上我的,我又不願意。”
喚春瞭然,今時不同往日了,皇帝登基後,朝堂上掌權的多為北方士族,北方士族為了鞏固家族利益,自然還是傾向於聯姻北方士族,周氏這樣的南方士族,如今想嫁個聲望顯赫的北方士族確實不容易。
響雲聽了這話,便勸她道:“好兒郎難得,你也別指望一步登天,年輕的世家公子,哪個不得慢慢熬資歷?就算我那郎君,起家也不過是個六品秘書郎,年紀合適就好。”
她說這話原是想安慰徽華,不想徽華聽了這話,只當是她得了好親事在自己跟前賣弄,心裡愈發不樂了。
喚春給響雲遞了個眼色,只含糊笑道:“回頭有合適的青年才俊,我也幫舅母和妹妹留意著。”
孔夫人感激不盡,忙道:“你大舅舅原想撮合一下徽華和王撫軍兒子的,可王撫軍那邊態度曖昧不明的,屢屢推脫兒子年輕氣盛,不宜早婚,始終不給回應。”
喚春一笑,原來大舅舅攀附王氏之心依舊不死啊。
王容姬和謝蘊雪對視了一眼,都對婆母有些無言,在這個時候說這話,不就是想託喚春的面子去幫女兒說親嗎?
可南北世家通婚苛刻,響雲一個孤女能嫁去荀氏,就是因為荀氏與薛氏同為北方士族。周氏能娶到王容姬,那是因為王氏兄弟渡江後急於在南方站穩跟腳,才下嫁了女兒。如今皇帝登基,王氏已經站穩跟腳,肯定更偏向於聯姻北方士族,絕不會再聯姻南方土著了。
周大舅就是看不清,他的二子二女,長女嫁了南方士族,長子娶了北方士族,次子娶了南方士族,他便總覺得小女兒得嫁個北方士族才算圓滿,以至女兒的婚事遲遲沒有定下。
他們自己搞不定的事兒,就想託皇帝的面子辦成,在這種時候說這話,不是讓喚春為難嗎?
謝蘊雪便打圓場道:“阿姑這話說的,我們不是那輕狂人家,非要攀附權貴不可。這兒女之事只要門第合適,情投意合,自然能水到渠成。”
孔夫人也察覺失言,便不好意思一笑,遂又談起其他話題,將此事掀過了。
……
與此同時的前殿,蕭湛見了週二舅父子,週二舅未曾出仕,故而是以白衣之身見駕。
蕭湛見他那小兒子周必正年方十四,生得安靜文雅,心中也頗為喜歡,便想讓他給太子做個侍書伴駕。
蕭恂心中不喜,後宮被周氏的外甥女掌管,如今連東宮都想安排上週氏的子弟監督他,他愈發覺得皇帝是色令智昏了,心中湧起強烈的抵觸之感,面上卻不曾表露。
還是週二舅看的明白,婉言推辭道:“太子身邊自有周公作輔,草民小兒年少,舉止粗鄙,實不宜陪侍貴人,望陛下收回成命。”
蕭湛點點頭,深以為然。
蕭恂心裡有幾分膈應,難以言述的煩悶,他喝了些酒,不多時,便湧起幾分醉意,因不想再應付周氏的人,於是起身出殿吹風醒酒。
此地有假山嶙峋,又遍植翠竹,微風一吹,沙沙作響。
蕭恂暈乎乎吹著風,沿著竹林小道慢行著,忽而看到假山上的涼亭中,兩道曼妙的女子身影若隱若現。其中一個梳著高髻,露出一截粉嫩的頸子,斜倚著闌幹,慵懶風流。
他站在那裡,悄悄聽著她們談話。
原是響雲和王容姬在此處說著悄悄話,響雲手指間玩著披帛,王容姬對她道:“荀氏家風純正,妙女姐姐便是第一等和善之人,等你嫁過去後,舅姑定然不會委屈了你。”
響雲道:“他們的家風我自是放心的,可男人嘴上一套,背後一套,成婚前是這樣,成婚後還指不定怎樣呢。”
王容姬笑道:“這你就不懂了,男人有時候只是選擇性裝傻,可他們並不是真的傻,他當然能感覺到一個女人是不是真心對他,你年輕貌美又願意愛他,荀郎恐怕做夢都要樂的偷笑了。”
響雲便紅了臉,用披帛丟了她一下,“連你也來取笑我,誰愛他了?”
王容姬笑了一笑,不時拿話逗她。
這時,有宮人過來傳話,說孔夫人有話要問,請王容姬過去一趟。
王容姬便起了身,響雲因著臉上還在發燙,便讓她先過去,她再吹會兒風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