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生了病,最重要的就是要留著一口心氣,病人自己要有信心,要想讓病好,他才能好的快。前夫後期病情迅速惡化,就是因為洩了這口氣,不想再連累她了,自己都沒了求生的意志,那病自然就再也好不了了。
她好怕,也怕宣兒像前夫一樣覺得自己是她的累贅,怕拖累了她,就再不肯好了。
喚春眼淚吧嗒吧嗒掉著,她緊緊抱著兒子,哽咽道:“宣兒,你一定要好起來,你的父親都離開我了,我不能再沒有你,只要你好起來,阿孃做什麼都願意。”
梁宣勉強睜開眼睛看了看她,眼神空洞黯淡。
他看到母親在哭,因為他的病倒,母親又想起了他早逝的父親,她還沒有完全忘記他的父親。她雖然又嫁了人,但是也沒有忘記父親的好,她還是愛他們的,母親因為還愛著父親,所以才會希望他好起來。
他說的是要回梁家,可那個家裡倒處都是白眼嘲笑他的聲音,其實也沒那麼好。
母親雖然跟別人重組了家庭,有了新的孩子,可她到底還是真心實意愛自己的,只要能從她身上分得一點點兒的愛,就足夠他在她身邊安穩的呆上很久了。
他突然覺得,他生這場病可能是自願的,這樣母親就會關心他、照顧他,他也有了理由不再離開,可以一直留在母親身邊了。原來,他還是想留在母親身邊的。
彩月端著藥進來,喚春接過藥,自己先嘗了嘗,試了試不燙後,才喂到兒子嘴邊。
“宣兒,吃藥了。”
梁宣因為燒的缺水,嘴唇蒼白幹燥,一張嘴嘴唇就幹裂的疼。
喚春放下勺子,又讓人換了熱帕子幫他擦著嘴,待那唇上微微潤澤了,才又繼續喂著他藥,折騰了好一陣,才把這一小碗藥給喂完了。
藥湯裡有安神藥,喝了藥沒多久,梁宣便又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喚春抱兒子的手臂已經麻了,她都渾然不覺,依舊不知疲倦地抱著他哄睡。
響雲也已經聞聲過來了,看著愁眉不展的姐姐道:“阿姐先把宣兒放床上吧,這樣一直抱著他也睡不安穩。”
喚春想也是這個道理,摸了摸被窩已經涼了,便抱著兒子起身,讓人先把被窩給燻熱了,再把他給放回去。
等把梁宣安置好之後,響雲說這邊她來照顧著,讓姐姐先去休息一會兒。
喚春才抽出時間去清洗換衣,然後才去看了一眼小兒子,見他已在乳母的安哄下睡著了,便也安下了心,沒在小兒咋這邊多做停留,就又去看了梁宣。
眾人忙活折騰了一天,梁宣這熱算是穩住了。
直到晚間時,蕭湛前朝談完事兒,才聽說梁宣病倒的訊息,連忙過來看了看。
他看著喚春坐在床頭,愁眉憔悴的模樣,手掌按在她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喚春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角的殘淚,輕輕“嗯”了一聲,“陛下累了一天了,我先服侍陛下休息。”
蕭湛搖搖頭,按在她欲起身的動作,“你才是累了一天了,去休息會兒,這裡我來看著。”
喚春執意不肯離去,只到一旁的榻上歪了一會兒,蕭湛拿來毯子幫她蓋上,手指撫了撫她紅潤的眼梢,她才剛躺下,就好似已經睡著了,果然是累壞了。
她很少哭,面對自己的時候一貫是笑臉相迎。先前想起前夫的時候,她在自己面前掉過一回淚,他把宣兒給她接來時,她也哭了一回。
這個看似堅韌頑強的女子,只有想起家人,才會卸下堅強的外殼,露出自己最脆弱柔軟的一面。
蕭湛驀地冒出一個念頭,將來某一日,她會不會也因為在乎自己而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