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因為她的兒子年幼夭折,她便把自己的母愛都寄託到了蕭恂身上,對他百般溺愛,總覺得蕭恂還是那個七八歲的小孩子。
可蕭恂已經十三了,再過幾年,就要納妃成家,還是終日散漫,行止不倫,哪有分毫儲君應有的沉穩?
蕭湛語重心長道:“恂兒都十三歲了,再過幾年都要成家立業了,還是孩子嗎?”
蕭從貞哀聲道:“他自幼父母雙亡,本就可憐,你公務繁忙,也不關心他,我不過稍稍疼愛一些,你便各種看不順眼,歸根結底,你就是不喜歡他罷了。”
“我看他不順眼,能立他做世子嗎?”蕭湛幾要被她氣笑,“你總怪我不關心恂兒,如今我來管教他,你又怪我對他苛刻,難道我也要如你一般,非要把他慣到造反,才合了你的心意不成?”
蕭從貞怔怔瞪著眼,嘴唇發顫,身子一癱,歪在地上哭天搶地,大放悲聲!
“我知道了,你就是厭棄了我們,嫌我是拖累,嫌恂兒不是你親生的。既是如此,索性把我們都趕出去了才是好。你再娶了新的、好的回來,給你生個親生兒子,也省的看著我們礙眼!”
蕭湛神色頗有不耐,“你別再無理取鬧了,大宴的日子,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我無理取鬧?”蕭從貞泣道:“當年若非長兄讓你出鎮揚州,哪有你今日的造化?你如今得了勢,便全然忘了長兄的恩情,分明是你忘恩負義!”
此話精準觸動了蕭湛的逆鱗,只見他眼神一沉,面上籠了一層寒冰。
是,他出鎮江左是長兄的意思不錯,可就因如此,好似他這些年在江左四處平叛,在南北世家左右周旋,他那費心費力的經營,全是無用功一般。
她覺得他能有今日造化,全是因為蕭濟給的機會,可其他南下的諸王,怎就沒能遇水化龍?怎麼只有他才是天命所在,眾望所歸?
“你是我的妹妹,我不會跟你計較。可你別忘了,如今給你庇護的人是我。你要走,我絕不攔你,你若覺得我得位不正,大可回去北方追隨正統皇帝。如今皇帝陷於胡人之手,也正是需要臣子盡忠的時候。”
蕭從貞全身顫抖,如墜冰窟。
“這一次,我寬恕你的無禮,若再敢有下次,別怪我不念兄妹之情。”
蕭湛冷冷說完,毫不留情地拂袖而去。
喚春一路心亂如麻地離開竹林,剛一轉身,面前突然跳出來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二人打了個照面,喚春認出是剛剛宴上縱劍起舞的王氏少年,是王撫軍之子,琅琊王氏的琳琅美玉。
她與他不熟,也不便與外男交談,便微微低頭,側身避開。
王靜深卻毫不迴避,故意上前一步攔下了她,對她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
“姐姐,是容姬姐姐讓我過來跟你帶句話兒,她喝多了,在那邊休息,讓你過去看看她。”
喚春怔了一下,心下雖疑惑王容姬為何讓外男來跟自己傳話?可因知他是王容姬本家弟弟,便也沒多心,跟著他走了過去。
東府佔地極大,喚春頭次來,也不大認得地方,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跟著他,見越走越偏,心裡七上八下的,東府待客的廂房並不在此處,王容姬到底在哪兒休息?
她試探道:“還沒到嗎?阿嫂怎麼不在廂房呢?”
王靜深笑道:“那是給一般官吏留住的,容姬姐姐要休息,怎會去那腌臢地方?”
喚春點點頭,可心裡還是有些忐忑。說話間就被他引到了一處清幽的獨立院落,裡邊遍植翠竹,菊花灼灼,很是雅緻,的確比廂房環境好上很多。
王靜深在一扇門前駐步,道:“就在這間房裡,姐姐自進去吧,我就不便進去了。”
喚春點點頭,進了房間,見裡邊寬闊明亮,陳設厚樸雅緻,卻左右不見王容姬的影子。
心下疑惑之際,忽聞門外吧嗒一聲,喚春心裡一咯噔,連忙到門前拉門,發現門被鎖緊,這才意識到自己上當了。
“開門,你這是在做什麼?”
只聽王靜深冷哼一聲,在門外道:“你長得這麼漂亮,父親見了一定會喜歡,我先把你給關起來,讓他看不到你,想給我做繼母,沒門!”
喚春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