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月的視線落在綠螞蚱上。
好像在什麼時候,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也曾做過一隻悄悄放在他的窗外。
當時自己沒有理會。
不知何時,草螞蚱就不見,許是被風吹走,許是男孩自己取回。
那是蓬月從未放在心上的微末小事。
卻不知為何,現在記得這般清楚。
“他還是喜歡編這些。”
阮茸回頭,看到廣袖長衣的道君,先是驚訝,繼而滿臉窘迫。
他忙把東西收入懷裡,站起來躬身一揖:“拜見道君。”
蓬月垂眸。
主角受只是靜靜站在那裡,就有一種神垂憫世人的俯視感,令人心生豔慕的同時感到自慚形穢。
以至於想起昨夜那事,阮茸腳趾頭幾乎都要扣入白玉石磚下,變成方圓十裡唯一倔強生長的小草。
“道道君,你聽我說。”阮茸主動解釋,“昨日我們是喝多,鬧著玩的。”
哎,不對,那豈不是暴露諸葛塵一?
他連忙捂住嘴,“也沒有喝多少,是我酒量不行。”
“奐天宗乃正道修行之地,不容妖孽踏足。”蓬月嗓音清幽:“我不殺你,你走吧。”
阮茸頭皮一陣發麻,想想也是,蓬月那麼厲害,怎麼可能沒有發現?
自己是可以一走了之,林冀怎麼辦?
蓬月朝阮茸瞥來一眼,瞬間就明白他在想什麼,冷聲道:“他不會跟你一起,你休想再蠱惑他。”
強者的威壓瞬間逼得阮茸後退兩步,差點沒站穩。
阮茸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什意思,你們要怎麼對他”
蓬月神色冷峻:“他是我奐天宗弟子,何須你這妖孽過問?”
阮茸好會兒反應過來,眼睛放光:“你會重新收他為徒?”
蓬月對他的表情很不能理解,為什麼他看起來很高興
主角受性格悶騷,不說話就是預設。
“太好了。”阮茸幾乎原地跳起。
當初誕生改變書中人物命運的想法時,他並不確定,甚至過程中數次感到絕望,想要放棄,沒想到自己真的有能力改變一切。
阮茸幾乎要喜極而泣,替林冀開心,同時那片陰霾又重新聚攏,悲喜交加,複雜難言。
蓬月神色變了又變。
——似乎並非自己想的,妖貍只是想要林冀的妖罡真陽體。
“你答應離開?”他再次確認。
阮茸本來計劃如此,現在看來,離開可以成為一個條件用,就是不知道自己分量夠不夠。
“我可以答應。”他大膽試探:“但有三個條件。”
蓬月冷笑,什麼都沒說,就已經足夠讓阮茸瞬間明白自己的不自量力。
可那個人是林冀,林冀永遠值得自己冒險開口。
“第一,替林冀恢複碎丹。第二,把他的腿治好。第三,不許秋海嶸再欺負他。如果你做不到這些,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把他帶走。”
阮茸覺得自己像個託付女兒的老父親,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有威脅力,咬牙道:“他這個人心腸很軟,很敏感,容易受傷,他比你們任何人都善良,如果你們都不喜歡他,不許傷害他,你到時候把他託付給上京城的江家就是。”
蓬月負在身後的手指輕輕顫動,第一次認真打量眼前的小妖,雖然不知道靈力這麼弱的妖是用什麼旁門左道維持人形,但這家夥確實有一顆非比尋常的心。
蓬月語調稍緩,“前面兩點我只能盡力做到,至於秋海嶸,他大概會被禁閉五十年。”
五十年時間對修行者來說,不算長,也不短,誰知五十年後又是什麼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