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如此說,但段嚴玉揉按的動作卻沒有停,他將謝緩的手放回薄衾下,繼續揉按著謝緩的太陽xue、額角、後頸。
謝緩又閉上眼睛,舒舒服服靠了許久才問道:“你離開鄢都這麼久當真沒事?”
段嚴玉一早就和謝緩提過那日在鄢都發生的事情,知道段嚴玉是詐死離開,也知道段嚴玉只怕已和皇帝撕破臉。
當時謝緩還笑話他,問他是不是在《將軍千古志》裡得到的啟發。
那時,段嚴玉還真點了頭。
聽到謝緩問,段嚴玉的動作並未停頓,他一邊揉按一邊說道:“能有什麼事?無戰亂禍民,無奸佞惑君,那頭用不著我。”
段嚴玉的語氣極其平淡,可謝緩還是忍不住想要回頭看他,不過才剛剛扭了扭頭就被段嚴玉按住腦袋,給硬生生掰了回去。
他還沒好氣地說道:“頭不痛了?正按著呢,亂鬧騰什麼。”
謝緩只好老老實實坐了回去,安分不過一瞬又說道:“他那頭用不上你,自有留你的好地方……天下之大,何處不留英雄志。”
段嚴玉被他的話逗得笑了兩聲,忍不住朝前靠了靠,貼近謝緩說道:“你如今也會說好聽的話了?”
謝緩也跟著笑,道:“這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兩人又說了一陣話,漸漸才靜了下來。
也不知是謝緩實在疲軟無力,還是段嚴玉按得他太舒服了,竟靠著段嚴玉的胸膛睡了過去。
他原先只是閉目養神,哪知道這眼睛閉著閉著竟真睡著了。
段嚴玉:“你到了邕京要先做什麼?”
段嚴玉的問話沒有得到回答,他偏了偏頭,隨即立刻又朝前貼了貼,側目看向懷中的謝緩。
他雙目閉闔,臉頰仍然蒼白如雪色,垂下的睫毛很長,在他臉上落下一片弧形的暗影。兩隻手隨意地放在錦衾上,手指修長細瘦,竟有兩分嶙峋的味道。
段嚴玉低眉握了握謝緩的手,八月天氣,天上還懸著明亮的太陽,但謝緩的手依舊發涼。
他認真注視著謝緩的容貌,虛弱卻依舊驚豔漂亮。
段嚴玉突然想起那日船上看不真切的人影,他的眉眼竟在這時一點一點清晰起來,如一副描墨上色的名家畫卷,顏料染上紙卷,正似那點情愫落在他心中。
再也抹不去了。
段嚴玉放柔了動作,小心翼翼將謝緩的雙手放到錦衾下,又側過頭看向半開的木窗,竹編的簾子高高捲起,外頭的太陽光明晃晃地照了進來。
那光落在謝緩的臉上,卻並沒有將人晃醒,大抵是真的累了,睡得很沉。
但段嚴玉還是伸出一隻手,將那簾子放了下來。
竹簾落下,擋去了大半的陽光。
段嚴玉做完這些後並沒有將懷中的謝緩放下,仍保持著半擁的動作把人抱住,他怕放下謝緩的動作太大會把人擾醒,心想還不如就這樣抱著讓他安安穩穩睡一覺。
他如此想,也如此做,左右困在榻上無事可做,就低著眉看謝緩的側臉,又無意識地挑起一縷頭發圈在手裡把玩。
那片淡色薄唇近在咫尺,段嚴玉卻不敢有多餘的動作,他捏著那縷頭發摩挲兩下,久久後才俯下身,貼著青黑的發尖輕輕吻了吻。
只是親一親頭發,應該吵不醒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