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緩點頭。
末了,他繼續寫道:“明明是山中亂匪,卻以軍規管理,你說他到底想做什麼?”
段嚴玉也不知想到什麼,下一瞬倏忽變了臉色,瞳孔在一剎驟縮又放大。
他下意識張開嘴想要出聲,可又很快反應過來,及時閉上嘴,只拉過謝緩的手,在他手心上寫下兩個大字。
——“造反?”
謝緩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思索片刻才又拉著段嚴玉的手寫道:
——“茲事體大,我此時也不好妄下斷語。但這位崔寨主定然不滿朝廷已久……第一次見面就能看出,他是個極重承諾的人,且行事頗有原則,不像有些野匪那樣好殺。可從軍從得好好的,怎忽然上山當起了匪?”
段嚴玉眉毛微挑,再謝緩的手心寫下:
——“你懷疑他是在軍中遇到了不平之事?是被逼上梁山?所以才故意說我曾投軍從戎,卻因為被上司搶佔功勞,又遭滅口之災才不得不逃營?你是想試一試他的反應?”
段嚴玉垂著頭,寫得認真,他手指粗糲,指腹蹭在手心有些酥麻發癢。
謝緩蜷了蜷手指,等段嚴玉寫完才又點了點頭,點完頭才想起屋中無燈,怕段嚴玉看不清,於是又翻過段嚴玉的手掌寫道:
——“正是這個理。不過崔寨主戒心重,行事謹慎小心,一時看不出破綻。看來我們還得在山上多逗留些時日了。”
寫完這句,他就收了手,還側過身斂了斂衣裳後闔上了眼睛,一副準備睡覺的模樣。
段嚴玉轉過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饒是段嚴玉眼力好,可一片漆黑中,他也只能依稀看到謝緩的臉部輪廓。謝緩如今閉上了眼睛,那雙在夜色中仍然透亮發光的眼睛也看不到了,臉部輪廓也變得更加模糊起來。
他盯著人看了一會兒,忽然翻身爬了上去,手上一使力扯下了謝緩肩頭的衣裳,隨即俯下身一口啃在他的肩頭。
謝緩:“?!”
“段……”
謝緩口中發出一聲輕呼,轉瞬又死死閉上嘴,單手捂住自己的唇,將還未來得及脫出口的驚呼吞了回去。
段嚴玉在他肩頭不輕不重咬了一口,末了還在那片發紅的牙印上輕輕啄了啄。他又笑著翻身躺回謝緩身邊,又將謝緩的手扯了過去,剛伸出手指想在他手心裡寫字。
但一筆還未落下,謝緩就將手猛地抽了回來,又睜開眼狠狠瞪向段嚴玉。
都不用段嚴玉說,謝緩就知道他這是以牙還牙,報方才自己咬了他手腕的“仇”。
面對如此“睚眥必報”的段王爺,謝緩輕嗤了一聲,隨即抬腿將不設防的段嚴玉一腳踹了下去。
段嚴玉,身手奇佳,武藝超群,卻在此刻被手無縛雞之力的謝緩一腳踹下床,摔了個四腳朝天。
這床實在太小,段嚴玉原先還擔心謝緩睡著後不小心翻下床去,特意將靠牆的位置留給了謝緩,自己睡了床外側。
哪知道一片好心,竟給了謝緩偷襲他的機會。
段嚴玉坐在地上,好一會兒都沒有回過神,似乎不能接受自己竟然能被謝緩踹下床。
屋裡二人動靜鬧得太大,惹得守門的人又貼了過來,趴門口豎耳聽了半晌。聽了好半天也沒能聽到說話的聲音,那黑黢黢的人影又撓了撓頭,似乎百思不得其解。
他趴在門上聽動靜,又傻兮兮撓了撓頭,嘀咕道:“怪、怪了!這兄弟……兄弟兩個,搶床,打……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