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終於還是發展成謝緩最不想看到的地步,他眼睛直直盯著那個朝相裡迎奔去的人,立刻對著身側的段嚴玉說道:“攔住他!不能真讓他殺了相裡迎!”
眾目睽睽之下,倘若這漢子真殺了相裡迎,那反賊的“惡名”就算背定了,再難以翻身,也再難有活路。
就算要殺,也絕不能是現在。
段嚴玉聽到謝緩的話,立刻點頭,又回眸看向林青鴻,說道:“再借刀一用。”
為了保護謝緩的安危,哪怕看到自家將軍帶人殺得激烈,但林家姐弟還是沒有去幫忙,仍舊寸步不離地守在謝緩身邊。
聽到段嚴玉說話的林青鴻回過神,還不等她回答,掛在腰側的刀已經被段嚴玉取了下去,動作之快,連她也沒有反應過來。
再看段嚴玉,他用刀背將幾個擋在前面的小卒拍開,灼灼有神的鷹眼直勾勾盯著滿臉癲狂朝著相裡迎沖去的漢子,腳下一踏直接飛身半空,蹬著幾個小卒的肩膀沖了過去。
只見段嚴玉飛快旋身落在漢子眼前,收起刀尖以柄首擊向漢子拿著鐮刀的胳膊上,下一刻反手擒住他的手腕,往外一扣卸去他手上的力道。
漢子吃痛叫了一聲,早已經生鏽鈍掉的鐮刀也脫了手。
見有人跳出來,躲在下人身後的相裡迎鬆了一口氣,他推開身前的僕從,盯著突然冒出來的段嚴玉拊掌誇道:“好!幸得這位勇士出手!你……”
一句話還沒說話呢。
段嚴玉又眼尖地看見一個雙手握長槍的小兵朝這邊趕了過來,他見自己已經將這漢子拿下,立刻獰笑著操起長槍就要往漢子的後背捅。
段嚴玉眉頭緊擰,視線落在即刻要掉到地上的鐮刀上,手腕一旋,長刀纏上彎成拱月形的鐮刀上,刀身與刀身相撞,發出刺耳的刺啦聲。剎那間,鐮刀被甩得飛了出去,早已經不再鋒利的齒刃割上偷襲小兵的手腕。
鐮刀不利,但勝在速快,相裡迎甚至都沒有看清段嚴玉的動作,那小兵的手腕已經鮮血淋漓,手裡沉甸的長槍也墜了下去。
相裡迎:“……”
原本誇贊的話堵在喉嚨裡,憋得相裡迎險些沒喘過氣來。
他深吸一口氣,又氣急敗壞道:“你做什麼?!你到底是哪邊的人?!”
聽到這話的段嚴玉睨了相裡迎一眼,然後飛快皺眉撇唇,一副“被醜東西髒到眼睛”的模樣。
相裡迎:“你你你——”
蕭雁君在此時收起武器,擠開還在嗷嗷痛叫的參將,走近相裡迎說道:“八殿下,事已至此,您又何必堅持?難民勢眾,把他們惹急了必遭反撲,若殿下玉體有所閃失,到底是不值當的。”
相裡迎深吸兩口氣,一雙盡是怒色的眼睛看著那些同樣仇恨地瞪著自己的難民,好半天才甩袖道:“走!”
此話一出,相裡迎手下的兵士立刻簇擁著他離開,就連痛得快要暈厥過去的參將也被人抬走。
難民們如獲新生,有那膽小的見相裡迎帶人離開後,直接蹲下身痛哭起來。
蕭雁君鬆了一口氣,她收起兵器看向那率先動手的漢子,嘆著氣問道:“何苦呢……拼這一場雖然出了氣,可你要是死了,你的妻兒老小又該怎麼辦?”
被逼下土坑的多是老弱婦孺,相裡迎離開後,他們的家人趕緊跳了下去,以人為梯救他們上去。哪怕有些人家裡已經沒了年輕力壯的男人,但經此一事,一眾難民都是同病相憐,也都相扶著扯他們上去。
那漢子扭頭看了深坑一眼,聽到蕭雁君的話未有半點動容,他盯著土坑笑了笑,然後才看著蕭雁君答道:
“我兒子早就餓死了……孩子他娘受不住打擊,也早沒了。我孤家寡人一個,已經沒什麼可怕的了。”
蕭雁君沉默了,盯著人看了許久也發不出一言。
謝緩在此時走了過去,他臉色不太好,走得緩慢。
走過去才說道:“八皇子此番是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