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無法聞地仔細,但近來嗜睡成癮決計不止是藥物所致
身旁的人身軀陡然一僵,謝延頗有些謝罪的意思,握住了宋觀棋的手。他無奈埋低了頭,命門突突地痛
若不是無計可施,他怎麼會用上這種手段
“我的錯……”謝延捏著那微冷的指尖,“你該好好睡一覺。”
宋觀棋終於睜開眼,莫名煩躁:“謝延……”
宋觀棋垂眸看不清謝延的臉,他張口想說什麼,又停住了,緊抿著唇。謝延恰時抬頭,捧住他半邊臉
“我的錯……”謝延松下口氣,重複地說,“我的錯……對……”
宋觀棋眸光晦暗,逼地謝延啞聲
今日若不碰上意外,只怕周身人還會將他蒙在鼓裡,難怪燈州易幟,姜梧也只帶來些不痛不癢的訊息。宋觀棋只猜到盛京有亂,卻不知連趙瀾都沒了蹤影
謝延將他的心思猜地很透,莫說趙瀾有千軍萬馬護身,如今孤身逃了,他更不會輕易放手
他日日擦淨刀刃,只等覆盡血仇的一刻
“我的錯……”謝延撥開宋觀棋額前的發絲,替他拭去鬢間的汗,“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替你去做……睡一覺就好了,醒來什麼都結束了……”
冷風竄進屋裡,紗白帷幔翩飛,月華如洗,鋪展開亮眼的光澤。怎麼瞧怎麼不真實,晃地宋觀棋側眸
“謝延……”
一剎那間,宋觀棋無故覺著痛,一呼一吸時彷彿刀抽在肺腑。他將指甲陷入掌心,刺痛卻沒能平複咳嗽的慾望
謝延敏感地發現不對勁,他倏地直起身,宋觀棋已經在輕微地顫抖。他沒來得及出聲,宋觀棋猛地紮進他的懷裡,咳聲連連
像是抑制許久,一但展露端倪便再也止不住。宋觀棋劇烈地咳起來,好似要將五髒六腑都咳出來,謝延驚地變色,作勢要叫人,又被拉住了
“阿延……”宋觀棋低著頭,沒敢去看眼前人,“你聽我說……”
他漸漸平息,右手卻死死攥住謝延的肩,好像揪住了救命稻草,不然下一瞬就會脫力滑落
“他是在等我……”
胸腔還在頻繁起伏,宋觀棋還未喘過氣,謝延卻猛地發難。掩面的左手被一下扯開,宋觀棋自知藏不住,仍是下意識握緊拳
無須特意去看,憑著一星半點的光,指縫間垂漣欲滴的血色一覽無餘
謝延卻異常地冷靜,他皺著眉,蠻橫握住宋觀棋的腕,就著自己的衣袖一點一點擦淨斑駁的血
屋內又靜了下去,良久,謝延才出聲打破沉默
“那一日你在雪裡坐了這麼久……想些什麼?”他嗓音有些啞,喉間嚥下澀痛,“你的衣裳我從不讓人碰……漿洗時我就瞧見了,這樣新鮮的血腥固然不會是別人的。”
掌間早被他擦地白淨,可他固執地不停手,要將宋觀棋心裡那片血也去幹淨
“怎麼會是風寒呢?”謝延的袖角髒了,只好將手覆上,“怎麼會是風寒?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嗎……我不要你走入地獄道。”
謝延再也忍不住,傾身將人全部納入懷抱,兩個可憐人都痛地面目全非
他赤裸裸將經年痛楚顯現,眼眶酸澀,血絲蔓延卻流不出一滴熱淚
“從前母妃讓我等,我等她很久很久,卻怎麼也等不到她睜眼看看我……”他牽上宋觀棋襟前的發,系在指尖,發絲很快又滑走,“我抱著你,心是熾熱的,不會再冷了……”
宋觀棋埋在謝延脖側,他清楚聽見心口猛烈的震跳聲,仿若要將晝夜震碎
雪色漫上紗帷,他不住想起揮之不去的噩夢,淌在霜雪裡,僵冷地覺察不到痛
他明明被凍死在雪夜,不知道為什麼還有密密麻麻的疼痛。栽倒在命運裡,他被捅地千瘡百孔,如同行屍走肉般遊蕩在世間。他從不清白,骨子裡浸透了血戮,與劊子手別無二樣
謝延扯住他,抱住他,低聲喃喃:“你不是殘缺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