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爾靜了下去,趙渡無言盯著那道與自己涇渭分明的身影
半晌
趙渡啟聲,沙啞著嗓子:“以死謝罪,可合皇兄的意?”
趙瀾沒回頭,卻聽得出心情愉悅:“善……”
說罷,他將手中鋒刃擲去,被趙渡穩穩接住。後者輕嗤一聲:“命絕於此刀,臣弟無憾。”
奈何前者並不細聽,趙瀾踏著蜿蜒血色,悄無聲息消失在長廊
朱門檻外一人侍候已久,見著織金龍袍的影子就屈躬行禮
瞿悉秋不作聲,埋頭間人已經走到跟前。隱隱約約昏暗光盞下,瞥見那一角柘黃突兀點有血花
還是來晚了……
死寂裡恍惚傳來刀劍墜地的清脆聲響,藉著衣擺遮蓋,瞿悉秋悄聲起首,卻見趙瀾目不斜視,沿著階徑直往前走
底下侍奉的太監趕忙上前撐開大氅,卻被命退
趙瀾立身於風雪肆虐中,滿意掂了掂呈上來的令牌
調令禁軍的命牌,昨日還藏在趙渡腰帶,現今已淪為他人掌中物
瞿悉秋站在簷下,被飛霜襲面模糊了眼
……
瞿府
盈盈霏雪,疊疊灰瓦
瞿悉秋難得清閑,正傾身挑著泥爐子的火,軒外滿庭蓋清白
他無心賞紛揚銀素,默默掐算著時辰
火舌舔舐著上邊的紫砂壺,燙人的熱氣從壺嘴噴薄而出
正是時候!
“嘭嘭嘭……”
庭外鬧了起來,婢僕慌亂的腳步聲漸近,踏地長廊桐板“嘭嘭”響
不多時,腰掛鋒刀的錦衣衛湧進瞿府,快步長廊入內,驚卻殘枝寒鴉
瞿悉秋上無老下無小,二十又九尚未娶妻,府邸比起盛京其他顯貴寒磣不少,整個宅子上下不過幾十僕從,如今都被趕到府中空地
報信的丫鬟半路被劫,瞿悉秋聽著不小的動靜,甚至不曾探頭去看,畢竟有人特意來講
“茶釅霜濃,瞿大人好興致!”
來的是奚如峰,他毫不客套,鞋底沾了泥點子,徑直跨入檻內
瞿悉秋並不理會,不疾不徐斟滿兩瓷杯,馥郁茶香登時縈繞開來,他抬手作“請”的姿勢
“你倒坐的住……”奚如峰在對案坐下,擱下繡春刀,卻沒碰那杯環繞熱雲的茶,“你動手如此明目張膽,得多謝蘇子明這牆頭草,不然今日來,可不止做個筏子就罷休了……”
奚如峰兀自笑眯了眼,抬手欲搭上對麵人的肩,卻落了空。他也不生氣,屈起的雙指自然垂落,一下一下叩響木案
瞿悉秋神色不變,不動聲色挪開了身子。他輕輕吹散霧氣,抿下一口茶:“莫須有之罪,即便你翻了整座宅子,也坐不實我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