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眉,還想說些,突然門外卻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
宋觀棋連忙示意謝延躲到屏風後,謝延驚起,走時還不忘順走用過的茶杯
宋觀棋則繫了白綾,又扮做一臉疲憊的模樣,過了一陣才去開了門
朦朧間,看見兩個丫鬟跪在門兩側,不遠處一個身穿墨綠色長袍的人直直走來,身後跟著一大堆黑衣人
邊上的丫鬟低聲呵道:“皇上親臨,還不速速跪下”
那人卻拉住了他,阻了往下跪的動作,開口嗓音溫和道:“那日宴上未見你,今日便來看看你。”
說著便拉著宋觀棋進了屋內,不讓其他人進,也不點燈,自顧自倒了杯茶
宋觀棋俯首在地,一動不動
趙瀾扶額,抿了一口茶,視線從桌面那杯尚未飲盡的茶又落回了宋觀棋身上,開口問:
“天色已晚,仍未歇息,在做什麼?”
宋觀棋心一緊,愣了一瞬,抬手指向懸掛在牆上的古琴
那人起身,立在琴前,情不自禁上手撫摸,動作溫柔地像在對待心愛的情人
趙瀾道:“子昭,彈一首《子衿》吧,你母親最愛這一首。”
不多時,房間裡便傳出了婉轉悠揚的琴聲
趙瀾闔上雙眼假寐,神情放鬆,似是陶醉在樂聲中
要說趙瀾今日真是為了聽曲來的是不可能,可並未聽說最近有大事發生,正埋沒在思緒裡,趙瀾卻開口打斷了他,道:“在想什麼?”
宋觀棋忙置琴於地,正想磕頭謝罪,趙瀾卻抵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來
藉著從窗外洩進來的月光,一寸一縷地打量宋觀棋的臉,目光從下巴一直往上,最後流連在那一抹白綾,眼裡不帶一絲情緒
半晌,他才緩緩說:“好久不見了,還真是變了不少……和你母親越來越像了,彈琴的姿態都相差無幾。”
宋觀棋與趙瀾對視,即使隔著白綾,那眼神卻讓人膽戰心驚
骨節分明的手指攀上了發後所繫的結,露出妄圖解下白綾的意圖,宋觀棋卻抬手止住趙瀾的動作
這樣的場景簡直和五年前一模一樣,求得特赦狀那一天,宋觀棋便被召見
趙瀾抓住那一張尚且稚嫩的臉,力度大地彷彿要將人捏碎。他說:“果然很像你母親……只像她……”
上一秒還是令人驚粟的語氣,下一秒卻像換了一個人,溫聲問宋觀棋,願不願意留在宮裡,絲毫不顧旁邊眾人失色的臉
宋觀棋搖頭拒絕後,趙瀾卻想扯下矇眼的白綾。當時即使服下斷息散致使雙眼失明,在他人面前能矇混過關,卻還是怕趙瀾看出端倪。恐懼讓他失了方寸,竟出手制止了趙瀾
隨即殿內響起癲狂的笑聲,聽地人心裡發毛
當日心境如此,今也亦然
宋觀棋根本抓不透趙瀾是個什麼樣的人,毫無所知才會心泛恐懼
別人所說的趙瀾總是溫文爾雅的模樣,算個謙謙君子,若是閑散王爺便剛好,做帝王卻遠遠不夠格
當初是宋臨雙控制的傀儡皇帝,如今宋家倒臺,也沒什麼大作為
宋家滅門,只讓一封聖旨出面,又明裡暗裡撤了與三大家作對的人,似成了世家把控的傀儡
權力紛爭下犧牲的人可成屍海,趙瀾看似被控制,卻毫發無傷,又身居高位
即使現在種種無法證明趙瀾也參與了當年之事,也不可信他軟弱無能,任人擺布,只不過是鋒芒未露……
趙瀾卻突然放開了手,說:“也罷,不必緊張,今日是來為你送生辰禮的。”
……
生辰……
“瘋了……”
確實是瘋了,趙瀾狹長的眉眼間竟讓人看出幾分仁慈
是可憐嗎?那話裡為何又帶著幾分舊相識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