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49號女煉魂師彙報完善後的工作,唐叔略點頭道:“不錯,處理人和人之間的事,最重要的是看穿人性,能倚仗的外在條件,得失之間總歸無常。世巖啊,這也是當初我提拔你和敬光,成為東三省負責人的最主要原因,你們懂人性。”
“謝謝唐總的認可!”張世巖頗具男性化的名字,和她的做事風格一樣,柔中帶剛從不拖拉,“那您看這個捕魂手怎麼處理?他現在被我手下的人軟禁了,等您的最後批示。”
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言的49號捕魂手李敬光,把手指插入桌面上的一個小孔,“幼塔,請讀取本次案件的卷宗。”
懸浮著的弧形螢幕上,很快就展示了那位寫手從試用到升職、再到被軟禁期間,所有的思維程序、關鍵事件的標註、以及相應的組織內部章程條例。
唐叔說:“洩密者不可原諒,提前回收他的靈魂吧,具體事件你們自行策劃。”
張世巖和李敬光臉上都沒有太多表情,唐叔未因此事遷怒於他們、給予一定處罰,已經是萬幸了,而這一切的起因就是那個作死的寫手。
“好的,三日內辦妥,唐總還有別的事嗎?”張世巖說。
唐叔摸著下巴道:“這件事作為一個典型案例,敬光,近期你抓緊時間組織技術部的人,以此案例為參考,進一步最佳化幼塔系統。另外,你們回收了那個寫手的靈魂之後,暫時不要提煉,把他的亡魂帶來見我,我有別的用途,沒事了,你們去忙吧。”
49號這兩位正副經理出門時,已在門外等候許久的416號捕魂手王世龍,對二人點頭招呼便轉身進去。
“唐總!對不起,來晚了幾分鐘。”王世龍只有二十出頭的年紀,現實中在一家公司剛轉正。他的煉魂師在奉周市,管轄區域中就包括鄧菲兒的學校。
“一切順利?”
王世龍笑著點頭,“順利,現在就在我住的地方。”
“整個過程她都沒察覺到吧?”
“沒呢,我們在亡所找到她那會兒,她都是懵的,周圍沒玄線,靈相都沒出來。我答應幫她報仇,帶她去碰了一下玄線,把她帶到我住的地方,現在就在玄尺裡,她也信我,以為就是宿舍那個女生把她推下去的。”
他們所說的,正是經過唐叔精心謀劃之後,被害死的鄧菲兒。
因亡魂無法穿過時空球,所以不能直接帶到唐叔這邊,且無論唐叔本人,還是其他煉魂師、捕魂手,雖然能夠用意識投射體,在從OLO系統提供的時空球虛擬空間網路中碰面,卻無法將所有靈界工具也帶進來。
“等會兒回去,你就讓老陳開車送來,我先見她一面,快去忙吧,好好幹!”唐叔對待王世龍這個年輕人,反而沒那麼嚴肅,倒像是對武小武和侯一盾的態度。
“好嘞,唐總那您注意身體!我先撤了!”
從很多年前開始,唐叔這個秘密組織中的人,有了快速運輸跨地區的亡魂、靈能等需求,他們卻選擇了最簡單的方式——把裝有時空球的礦泉水等飲料,透過快遞輸送到各個城市;
距離近的則更簡單,只需要一個偽裝的小容器,只要不超過24小時,普通人看不見的時空球,就那麼不為人知地漂浮在各類常見的物品內。
如此一來,可以完全避開魂使的干涉。畢竟,到今天為止,靈署中的魂使中,還有絕大部分不是“自己人”。
唐叔在建立組織之初,聽從了黑布桌下那位“神秘老人”的建議,將所有原本能集中在一位個體身上的許可權、工具,都進行了分散式授權,讓煉魂師和捕魂手之間能形成互相配合、彼此牽制的關係,而各個地區初中高階的職位系統,又關乎自己那個“最終計劃”。
武小武和侯一盾絲毫不知,在別人眼裡視若珍寶的技能、道具,是別人因各自的機緣,經過千辛萬苦的考核才獲得的,而且並不像他們兩個走狗屎運的,一次就能得到那麼多“神器”。
當然,對武小武的授權、以及對他身邊相關人物的安排,是唐叔所有計劃中,最關鍵、最機密、並被獨立出來的核心一環。
唐叔結束意識投射,從公寓三樓出來時,在心裡默默為計劃表中,鄧菲兒的名字打上了對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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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世巖和李敬光結束意識投射,在他們長春的日常辦事地點,回到了現實世界中。
張世巖是這家酒店的老闆,成為大區經理後,就把酒店的頂層單獨隔出來,給自己在靈界的同行使用。李敬光原本是當地某公司的一位程式設計師,也是跟隨唐叔多年的元老。
在唐叔早年間,使用功能粒子製造一系列實體工具裝置時,李敬光就作為技術部的總負責人,完成了幼塔系統、OLO應用的開發,以及觀星臺的製作等專案。這也才有了後來組織中,所有人除了權杖之外,必備的實體辦公用具。
雖然李敬光不知道唐叔的功能粒子、初始版本的幼塔系統從何而來,唐叔也從來沒有回答過。但他猜測,其中很大一部分的知識,似乎既不屬於人類,也不屬於靈界,而更像是另一個對靈界瞭解很深的族群,傳授給唐叔的。
他始終相信,唐叔背後,一定還有更高層面的“指揮者”,在為唐叔輸送這些令人震撼的黑科技。
張世巖把手機上的時空球捧在掌心,對著窗外一吹,時空球便飄向了遠方。
她關好窗對李敬光說:“給他整一出自殺?”
張世巖嘆了口氣,看著她的臉不說話。
“咋了?你還覺得他可憐了?”她臉上浮出笑意。
“別胡說啊!唐叔的決策是絕對正確的,也有他的用意。”李敬光指了指自己的手臂,“就做成一個不得志的寫手,因為不認同行業內的資料造假、中譯中、致敬式抄襲、團體創作之類的內幕,對這個行業失去信心,然後絕望自殺。”
張世巖點頭:“嗯,媒體巴不得呢,這麼一整,他以前的作品可能也會引起關注,算是用自己的命,給行業敲了個警鐘?也滿足了他從前的願望。”她的口吻近乎兒戲。
“以前跟他喝過幾頓酒,說起他們那個圈子也挺鬧心,我記得他說,跟那幫用各種花樣手段騙錢的老油子競爭,就像捧著抹了屎的飯碗吃飯,可肚子餓啊。現在這個世道,各行各業的飯碗,哪兒有乾淨的,他這也是自己鑽牛角尖啦。”
“不管走哪條路,都是自己選的,說白了跟別人沒關係。就按你說的辦吧,整熱鬧點兒,也算變相給社會做點貢獻,給他撤了權杖,弄完烙印,就讓他直接微博上發遺書啥的,再多艾特點那種大號。”張世巖在大床上躺了下來,看向他的冷酷眼神,轉變為無限的溫柔。